第569章
谭羽的眼神有些空洞,像是被什么抽掉了脑中的思绪,看到季红裳的神情后才勉强找回了点理智。
而正在这时。
“你……误会了。”嘶哑干裂的声音音量不大,却在这骤然安静的餐厅中清晰可闻。
焦尸缓缓说着话,上下焦黑的唇瓣摩擦,将裂开的伤口又挤出些血来:“我没骗……你说的,她都…知道。”
“我没搭讪…她是我的,”焦尸的喉咙被烧坏,说到最后几乎没了声,停了好一会儿才道,“妹妹。”
观众区蓦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哄然笑声。
一阵接着一阵,像永不休止的浪潮。
笑声扎入谭羽的耳朵里,明明是偏低频的声音,却让他脑神经被刺激得再次抽动了一下。
【一道巨雷劈中了丹尼斯的天灵盖!!】旁白再次阴阳怪气起来。
【哦,丹尼斯真是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聪明!!他不仅把琳达的哥哥打上了骗子的标签,还冲到了心上人面前叫嚣,暴露出了最丑恶可笑的一面!!】
丑恶,可笑……
【丹尼斯露出了比哭还要丑陋的尴尬笑容。】
指甲掐入掌心,谭羽脸上神情像是被针线穿过,又被那道线牵着提起皮肉,露出笑容。
【不敢再看琳达的双眼,丹尼斯像条掉入泥潭的老狗,满身脏污地落荒而逃。】
第299章 演出(23)
人尸共存的餐厅中,青面獠牙的非人物穿戴端庄,举杯推盏大快朵颐。
在一片奇形怪状的“人”里,反倒是唯一存在的正常人成了那个“异常”,扎眼又吸睛,被摄像镜头牢牢框束住。
谭羽看上去像是冷静下来了,怒色从脸上消退,配合旁白的要求,露出了欲哭不哭的悲伤表情。
“我去看看他。”江逐厄担忧他的精神状态,思虑后站起了身。
他拾了块空的餐盘,假作挑选食物的样子,距离谭羽越来越近,整个人融入到了蓝色光膜中。
其余几人坐在原地注视着他们,连同刚才回来的季红裳一起。
等江逐厄去而复返、一脚迈出拍摄区时,张久虞支着桌子站起,问:“怎么样了?”
“难说。”江逐厄眉头拧起一道褶皱,“他自己说没事,但情绪还是很低迷。”
谭羽身上一直有股隐形的压力。这道压力从他作为男主角,在拍摄时需要和众人保持距离起便存在了,随着时间推移、剧情发展,又如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人在一个团队里,往往比孤身奋战要轻松得多;而如果在一个团队里担任举足轻重的职务,那则比一个人行动更要考验心态,因为肩上担着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命运,更是自己身边队友们的命运。
作为惧团会长,拥有一定领导力的谭羽本来不应该被这种团队职责压垮,但昨晚出现的另一位“谭羽”,那一句句泣血般的呼救,还是揭开了他刚结痂的疤。
痛苦又是压在神经上的一块重石。
亲眼看着“自己”葬身海底,而真正的自己,或许也无法完成任务,还不得不在旁白的牵制下做出可笑粗鄙的行径……
青涿看着谭羽似乎有些佝偻下去、又似乎挺得笔直的背,心中快速把得到的信息扫过一遍,指肚重重抵着船票的尖角,轻微的刺痛感一阵阵掠过神经。
正在这时,另一端舞厅的灯光倏地点亮,人眼捕捉到光亮,瞳孔被吸引过去。下一瞬,清脆的锁扣回弹声响起,有四肢尚完好的侍者关上了四周的玻璃门。
舞会,又开始了。
青涿带着周御青走到一扇门边,拉了拉门把手,不出意料地扯不动。他浅呼出一口气,转身朝其他人摇摇头,牵着身边人冰凉的手,顺着人流往舞厅走去。
乐声渐渐在耳旁放大,悠扬地飘到了厅室的每一个角落。
酒足饭饱后,已经有人在舞厅里相拥共舞了。断肢的残缺人形在地面上落下一个个舞步,虎纹白毯被踩上数枚血色鞋印,混乱不堪。
【幸运号的舞会又开始了。丹尼斯看着身边一对对神魂相契的舞伴,目光又不由自主在人群中搜寻那道熟悉的身影。】
有一只胳膊拦上了腰际,熟悉的冷沉气息将青涿整个人包裹,他抬头朝后望,眼底倒映着微微晃动的灯光。
灯光有些刺目,青涿垂下眸,肩头抵着男人往旁边退了几步,眼睛里恰好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如果不是对那张脸还有印象,青涿差点没认出这个人。
是最初在舞台上低眉拉琴的演奏者。上一次看到他时,他失去了小臂,而这一次,他整个下半身都凭空消失了。
青涿蓦地想起一开始时,谈及他那架勉强能给初学者用的大提琴,演奏者露出的无奈笑容。
“条件有限。”
是了,只有靠“中奖”这种方式才能登上船的人,买不起一把优质的提琴也是合理的。
【丹尼斯看到琳达了!他嘴角不自觉露出笑意,但很快又颓丧地耷下。】
【琳达现在一定很讨厌他吧。丹尼斯多想把自己的心一片片剥开,让她看看自己热忱的爱意!】
旁白的声音像是在窃笑,拉回了青涿的思绪。
他想在人群中找找乔尔的影子,看了一圈却一无所获,只能将目光收回,注意力集中在谭羽那边。
他身后,周御青将浓黑的稠雾绕在手指上,隔绝掉过冷的体温,抚了抚青年耳后的一块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