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他走到宋娘子面前,怨愤将他围得水泄不通,这没缘由的愤恨让他不解。
  “你看起来很恨我?我们除了今晚的交际,你还在其他地方见过我?”
  宁归砚问着,那宋娘子便仰着头发笑。
  “恨你?”
  她轻喃着,旁边的孩童也死死盯着宁归砚,手上被自己掐出了血痕。
  “我当然恨你!”
  宋娘子怒目圆瞪,她姣好的面容因为这忽然发狠的表情而显得狰狞,她从地上站起,走路时都不稳的模样,却是奔到宁归砚面前,被季宿白的佩剑击退,又再次爬起来,同那些毫无意识的尸鬼并无两样。
  她捡起地上的那短刀,直冲宁归砚来,宁归砚唤出沄潋,将对方手里的器具打飞,却没再做其他,于是受伤的那只手便被死死抓住。
  宋娘子的眼睛发红,她抓住宁归砚的那只手时而用力时而又放松,正如她纠缠不清的情绪,说不清是恨宁归砚,还是将不公的原因归咎于面前这个男人。
  她似乎只是需要一个能够给她解释的原因。
  “为什么,为什么不好好呆着,你们为什么要出来!如果你好好呆在房间里,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不会有更多的人变成那副模样,结果不会更糟糕!”
  “我说过的,呆到天亮,天亮了我就送你走啊,你为什么要将那个东西惹过来,你害惨了我,你害惨了我们!”
  “他不是邪祟,他是我的丈夫!他和那些东西不一样!他没伤人的!他只是,只是... ...”
  宋娘子哭嚎着,后面的话却说不出来了。
  景弗身上的伤也不是无端的,即便有所剩余的意识,也没法将自己全然保留。
  宁归砚听闻,抓住其中的字眼。
  “你刚刚说,我惹来了谁?穿红衣的女子她来过?”
  他抓住宋娘子的手,对方此刻是全然丢了魂的模样,直到身后一阵痛呼和飞速从耳侧过去的灰黑长剑,剑身落在忽然站起的男人手臂当中,深深嵌入却没有丝毫血液。
  那人似乎已经成了一具干骨,身上只裹着一层皮囊,内里被线牵引着,就像那空中忽然升起的血红的月亮,或许是某人窥探的眼睛。
  在男人身旁的孩童手上被咬下一大块的血肉,他的另一只手臂也因为被抓伤而显得可怖。
  似乎在此之前,他的这位‘父亲’从未动手伤过他,他的目光惊惧,不可置信,在长剑刺入那只抓住他的手时呼吸暂停了一瞬,随后无力地跌倒在地上,却不知道逃跑。
  长剑将已经完全变成尸鬼的男人的手刺穿,将其钉在地上,等对方挣扎起来,季宿白便捏出一张符箓贴在那尸鬼的额头处。
  危险暂时解除,季宿白侧目,朝呆滞的宋娘子轻笑。
  “这便是你说的不曾伤人?我说过了,他已经不是人了,也死了,你想将人留下来,也不过是给自己留一个祸患,就算他之前尚有神智,你瞧瞧,他现在认得你吗?”
  “你应该很清楚尸鬼是什么样的存在吧?不摧毁,便是烧不完的草,他们扎人的时候,可不是一根一根上来。”
  孩童被吓得昏死过去,宋娘子看着露出牙齿欲作撕咬状的丈夫,心中五味杂陈,她没法反驳季宿白的话,却又不愿意承认她做的一切都是错的。
  都是错的... ...
  “不,不是的。”
  宋娘子仓皇地从地上爬起,擦擦眼角的泪,她走到宁归砚面前,这次抓住了宁归砚的袖口。
  她恳求着:“不会的,他没有死,他没有死,他是尸鬼,他怎么会死呢?他不会死啊——”
  凄厉的呼唤在夜间显得如此契合,仿佛这样的黑夜总是要经历分别和错失的。
  宁归砚低头盯着抓住他的那只手,手上的痕迹也不少,但显然不是她口中的‘丈夫’所伤,那便是其他尸鬼了。
  他心中暗自思忖,将袖子抽回。
  “可他现在已经是一具空壳了,他的行为,不是自己能做主的,他的灵魂已经被魔气污染了,别骗自己了。”
  随后淡声询问:“所以,在我师弟师妹来找你的时候,有人来过。”
  这被宋娘子忽略过去的问题又席卷重来,宋娘子落空了的手顿了顿,她抬起头,瘫坐在地上。
  良久,宋娘子开了口。
  “对,她来过,拿走了一样东西。”
  话落,季宿白靠近,宁归砚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紧,心里暗骂一声,深吸了一口气,恍如无事地看向季宿白。
  季宿白扯了扯唇,手上那枚玉佩被他抓着,摊开手心时,却是一枚扳指。
  那是装着徐娘魂魄的扳指,里面可有不少玄机。
  季宿白上扯的唇角再度扬起,他将那没扳指揉在手心,另一只手托起宁归砚的手,将其放在宁归砚手心,瞥向人的目光温和,可宁归砚只能里面瞧见了他之后要面临的麻烦。
  也不知道是敬佩宁归砚总是藏着很多事情,还是敬佩宁归砚还懂这些禁术,季宿白笑着投过去一个眼神,手指在他手心敲了敲。
  用鲜血养魂,天一门最是无法容忍,这和那红衣魔女养出这样一村子的尸鬼的性质并无区别。
  那枚扳指被塞进手心,季宿白眼里都是话,却没问出口。
  不问宁归砚也自然不会去找训,将扳指收起,暗道以后再也不刻意拿出来了,本意是想看看那魔族搞什么东西,对方从他身上拿走这扳指,能印证很多东西,比如他的身份,比如他的血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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