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说实话，我一直都搞不明白程亦诺为什么会答应来我家：他虽然看着脾气好，但向来最讨厌交际，十分讨厌讲废话。
  这一点，可能没什么人发觉。
  只有我知道，他不耐烦的时候会用手指轻轻打节拍，似是在测试自己的忍耐极限。在学校里，我不止一次验证这项发现。
  可是在我们家，我看不到他的勉强。这里面，固然有我的家人都十分好相处的缘故，但多少有几分，也是因为我吧。
  不管原因是什么，他能来，我都很高兴。
  这意味着在繁忙的日常之余，我们有时间和空间独处。
  周三，自此成为我每周最喜欢的一天。
  如同过敏，每个人的紊乱期症状都有不同，有的不疼不痒，有的追魂索命。
  我的紊乱期就实在难熬。
  除了心悸盗汗，我最近甚至出现了昼夜颠倒的态势：下午犯困，凌晨清醒，然后再睡。不过除此之外，倒也没有特别的不舒服。
  我想着，既然没有严重到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下不了床，那就坚持一下吧。
  高三固然重要，但我也没爱学习到那种程度。
  只是因为，在学校里我每天都能见到程亦诺，多则五六次，少则两三次。
  他就是我的万灵药。
  我的异常自认没人发觉，但其实所有人都知道。
  先是老宁、小丁轮番劝说，然后，十二月的第二个周三，程亦诺对我说：“请假吧，落下的课我来给你补。”
  奇异地，我心头松了一口气，嘴里还在坚持，“啊？请什么假？”
  程亦诺伸手指指我的眼睛，“你的黑眼圈，大得像熊猫。”
  然后又指指我手掌下压着的笔记本，“……还出了很多汗。”
  最后，他轻轻道：“丁予，你要正式分化了。”
  他一说完，我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手心的潮湿蔓延开来，布满了整个房间。我的心跳又开始杂乱无章，一片鼓噪中，我听到自己若游丝般漂离的声音：“你知道啦？”
  程亦诺点点头，目光如水，澄净温柔。
  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提高了音量道：“不要一决雌雄了。程亦诺，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很久了。我们在一起吧！”
  说完之后，我的呼吸都要停了。
  不，我确实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程亦诺的回复。
  一秒，两秒，三秒……
  五秒……
  就在我快要喘不上气的时候，我听到程亦诺说：“我不考虑在高中谈恋爱。”
  我怀疑自己得了心脏病，不然怎么会那么难受。我靠着沙发，整个人往一边滑。
  大概我的脸色实在太难看，程亦诺居然一跃而起，撑住了我的身体，“丁予！”
  一团黑暗里，我迷迷糊糊地想：要是程亦诺体测的时候有这份敏捷，大概就不会拿不到加分了吧。
  紊乱期的威力着实不可小觑，我的一句告白居然直接把自己送进了医院。
  简直丢脸死了。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程亦诺。
  在我心里，他已经拒绝了我两次。
  我像鸵鸟一样在家里窝了一个星期，谁也没联系。
  然后，分化期真的来了。我觉醒了。
  一个月后，我回到学校。
  温橙见到我时，表情很怪异。而且，他的状态看起来似乎也不大好。
  我以为温橙在怪我这么长时间都不和他联系，刚想道歉，就听他说：“万俟凌霄和程亦诺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说】
  几多伤心人？
  第6章 几多伤心客
  “你开什么玩笑？”我虽然没上学，但总归也上网的——万俟凌霄和程亦诺分明是两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
  温橙沉默。
  我强定心神，晃了晃手机，“风平浪静诶。”
  “是真的。”温橙嗓音低哑，如同一潭死水。他看我一眼，又低下头去。
  不一会儿，连缀而落的眼泪便打湿了桌上翻开的课本。
  “艹！橙子！”我挡在温橙身前，不让人看到他的脆弱。
  万俟凌霄和程亦诺谈恋爱，学校里似乎没有别的人知道。
  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捱到了第二天，还是不敢去探听。
  然后，周三，一对一补习的日子到了。
  程亦诺没有等在我回家的路口。我靠着路灯，看着街面从热闹到冷清，从千言万语到思绪放空。
  夜幕降临，我回到家。
  他也没有在我家出现。
  从天而降的幸运消失了。
  转眼到了周末，我还是没有向程亦诺当面求证。
  温橙也没有。
  在家郁闷了两天，回到学校以后，我和温橙两个胆小鬼组成“上厕所”的搭子，想又不想地探寻着蛛丝马迹。
  然后，算是得偿所愿吧。
  我们发现：两道原本的并行线当真交迭了……
  “万俟不是从来不参加学校里的活动吗？”和前面的人隔着七八米的距离，我躲在灌木丛后，小声问温橙。天仙家学渊源，自打小学后就再没与民同乐，只象征性保留学籍，这事大家都知道。
  温橙罕见地收起了脸上的随意，严肃道：“应该就是最近这个月的事情。”
  说完，他看向我，“不对劲……以飞天的水平，参加这种校内集训纯属浪费时间。他不会做没意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