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在薛满的再三催促下,佟蓉买了最早一班开往甘埠的船票,半个时辰后便出发。
  两人站在码头上告别,正是黄昏,瑰丽的火烧云遍布天际,江水倒映着夕阳,波澜绚烂,美不胜收。
  “巧燕。”佟蓉的两鬓染上霞光,眼底流淌着真切的不舍,“看来我们得就此分道扬镳了。”
  薛满垂眸,带着些微伤感,“是啊,人生似乎总逃不过分离,与相处多年的亲人要分离,与刚相识的朋友也要分离。”
  “傻孩子。”佟蓉笑道:“换个思路想想,先有分离,人们才会愈加期待重逢。”
  薛满勉强打起精神,道:“您说得没错,人生大笑能得几回?待来日你我重逢,定要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佟蓉道:“你竟会饮酒?不知酒量如何?”
  “很差。”薛满如实道:“大概三杯倒的酒量,醉酒后还会忘事。”
  佟蓉忍俊不禁,“那还是改成饮茶吧,我们还能多说些知心话。”
  说笑几句,离别的忧愁也淡了些。佟蓉从包袱里拿出一个豆青色的荷包,递给薛满道:“这是我绣的荷包,若你不嫌弃,便留着当个纪念。”
  薛满当然不嫌弃,她接过荷包仔细端详,见上头绣着栩栩如生的金鱼花样,胖头胖脑,憨态可掬。
  “真好看。”她爱不释手地道:“佟姨好厉害,不像我笨手笨脚,苦心学习好久,绣工仍一塌糊涂。”
  “这有何难?你我约定好了,等再见面时,我认真教,你用心学,不出一个月便能学会。”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夕阳渐没,薛满目送佟蓉离开后,在路边招了辆马车前往晏州主城。
  不远处,靳小姐与奶娘在路边等候,神色焦灼,不住地踮脚朝远处张望。
  “天都快黑了,姨母怎还没派人来接我们?”
  “小姐莫急,人定已在路上了,您且耐心等等……”
  几名官差恰好路过,其中一人打着哈欠,身上酒气未散,“知州大人前些日子传的命令,要我们去码头守着,盘查从京城方向过来的船,遇上独身出门、十五六岁的少女,无论相貌如何,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请,记住是‘请’回衙门问话,行事务必低调,不可四处张扬。”
  “咋,小姑娘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吗?”
  “小姑娘能犯什么事?我估摸跟上次一样,又是哪家的贵女走丢了,想悄摸摸地找回去。”
  “管那么多干吗,先找到人再说。”
  “找到可有奖赏?”
  “奖赏没有,巴掌倒是有很多,你要不要?”
  他们嘻嘻哈哈地靠近码头,殊不知要找的人正背道而驰,主动进了晏州城。
  第20章
  趁着天色未黑,薛满在城中找了家客栈入住,时隔半个多月,终于能卸下所有伪装,舒舒服服地洗回热水澡。
  房间内浮动着淡淡氤氲,薛满身着单衣,肌肤白里透红,眉眼盈盈动人,仿佛从画中走出的仕女般娉婷袅娜。
  她端坐到桌前,打开随身携带的小铜镜,对镜梳理长发。
  一下,两下,三下……
  她不由自主地开始出神,回顾这段时间的船上生活,虽备尝辛苦,却非没有收获。
  原来外面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险恶,萍水相逢的亦有好人。譬如佟姨,面善心慈,从未嫌弃过她伪装出的丑陋相貌,反而在靳小姐欺侮她后挺身而出,替她睡湿津津的床铺,为她做新鲜热乎的肉包,还耐心教会她许多生活小妙招。
  薛满的唇角轻扬,越想越觉得佟蓉哪哪都好,过了会又撇着嘴想:佟姨是好,她那儿子却不像样。哪有娘亲生病,为人子女不闻不问的?哼,定是佟姨太善解人意,纵得他身在福中不知福。
  说到这,她难免鼻尖泛酸。从前她待三哥亦是善解人意,大度包容,可没换来他的珍惜,只得到令人心碎的欺瞒和背叛。
  “臭三哥,坏三哥,笨三哥。”她抹着眼泪,绞尽脑汁地,从小声到大声地骂:“我再不稀罕你了,我们的婚事既已作废,你爱跟谁成亲便跟谁成亲去。哼,不识好歹的家伙,我咒你以后霉运缠身,心想事不成,一帆风不顺,出门便逢雨,喝水能塞牙……”
  她骂了好一阵才消停,靠在床头,翻出《婢女奋进录》来看。
  一灯如豆,烛光影影绰绰。
  须臾的工夫,薛满的眼皮便重如千钧,疲惫如浪潮般席卷而来,拖着她沉入睡眠的深渊。
  梦里……不对,今夜她没做梦,睡得很是香甜。
  ——这世上,有人笑便有人哭,有人睡得酣然,必有人彻夜难眠。
  同一片星空下,远在千里外的京城薛府内,被“诅咒”而不自知的裴长旭正负手站在窗前,俊容阴郁,内心翻江倒海。
  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
  他带人搜遍了京城里外,四处都找不到阿满,她好似石沉大海般失去音讯。此时的他才意识到严重性,阿满并非在闹小性子,她真恼了他,恼到不惜逃婚毁约,离开从小长大的地方,一个人不知去向何处。
  自以为是,愚不可及!
  他第无数遍地责怪自己:若当初他能早点告知阿满一切,免得她将江书韵误认为其姐,事态根本不会发展至此。阿满不会走,她会安心留在京城待嫁,成为他明媒正娶的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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