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旁人尚且觉得悲凉,何况是少爷?
  她问:“少爷知道吗?”
  “许大人不愿听,即便听了,恐怕也不屑一顾。”韩越平静中隐含悲悯,“可子放兄有什么错?从头到尾,他只想建功树业,好能够接回嫂嫂。他死时甚至不知嫂嫂有了身孕,替他生了个孩子。”
  薛满忍不住为许清桉说话:“少爷无父无母,从小过得很苦,心里难免会有怨言。”
  “我理解。”韩越道:“恒安侯府乃望门权贵,世代荣华,许大人幼时便承袭爵位,又无母族支持,必然举步维艰。”
  “可不是吗?”薛满为许清桉掬完同情泪,又问起重点,“说起来,少爷的娘去了哪里,这么多年都杳无音信?”
  韩越摇头,“我派人去打听过,她简直像石沉大海。”
  “她,她还活着吗?”
  “不知。”韩越道:“恐怕只有老侯爷才知道真相。”
  薛满磨磨后槽牙,对这位自私、独断、狠辣、坏人姻缘的老侯爷十分不满!
  “阿满姑娘,我有一事想拜托你。”韩越从袖中取出一枚红色匣子,“这是子放兄的遗物,希望你能在适当的时候转交给许大人。”
  薛满没有接,面带疑惑,“韩大人,为何是我?”
  韩越道:“我听夫人说了茗芳会上的事情。”
  “所以?”
  “许大人待你不同。”韩越眼神慈爱,蕴含期许,“阿满姑娘,希望你能代替子放兄和嫂嫂,陪许大人一直走下去。”
  第43章
  其实无须韩越提醒,薛满也会陪许清桉一条道走到黑。他是她的少爷,是她此生奋斗精进的动力,她将来还打算做侯府管家,继续为小世子鞠躬尽瘁呢!
  薛满接过匣子,轻飘飘的,不知里头装着什么东西,“好,我会帮你转交。”
  韩越道过谢后离开,薛满目送他渐行渐远,依稀听见上官启的声音响起,“大人,您怎么还没回去?您已经三天没合眼了,今晚无论如何得回去好好睡上一觉。造桥之事不急在一时,等朝廷的拨款和募金到账,您想休息恐怕都没机会……”
  韩越似乎是个好官,惩治秦淮明、筹募造桥、为故去多年的好友正名……一桩桩都显得他为人清正,重情重义。
  可古云有言:知人知面不知心,焉知这一切不是他的伪装?
  薛满若有所思地回到屋里,打开红色匣子,见匣内装着一叠蜡封完好的书信,信封上无一例外写着:蓉娘亲启。
  蓉娘,是少爷的娘亲吗?
  薛满点了书信,共有九封,最下面压着一枚流云纹银簪,背后刻了四个小小的字:爱妻蓉娘。
  一盏烛光如豆,屋内昏昏欲坠。影影绰绰间,画面如陈旧的书页翻动,卧房成了简陋的帐篷,娇小的身躯变为男子挺拔的背影。他坐在书案前,奋笔疾书,案上的信一封又叠一封。
  他撂了笔,从怀中取出一枚银簪,以指腹反复摩挲,依恋低语,“爱妻蓉娘。”
  转瞬的工夫,他已身处敌营。天际黑云翻墨,周遭狼烟四起,战鼓声穿云裂石,入目皆是断肢残臂,血肉横飞。
  一场激烈的厮杀后,他喘着粗气仰倒在地,盔甲被无数翎箭射穿,鲜血汩汩而流,渗入干涸皲裂的地面。他面容模糊,像聚着一团雾,什么也看不清,唯有一双桃花眸明亮多情。
  “爱妻蓉娘……”
  *
  天光大亮,薛满顶着两抹眼下淤青,幽魂般飘到书房报到。
  许清桉朝她脸上看了又看,“你昨晚没睡?”
  “睡了,还不如不睡。”
  “失眠?”
  “做梦!”薛满痛苦地抱头,“做了一夜的梦!”
  “梦到什么了?”
  薛满语噎,总不能说她梦到他死去的亲爹,听对方喊了一晚的“爱妻蓉娘”吧?
  许清桉抬手一拨,“回去睡好再来。”
  “不成。”薛满拨浪鼓似的猛摇头,“何姑娘还等着我们揪出凶手呢。”
  俊生送来早膳,今日是百合粥配酱笋脯、白菜豆腐、荠菜春卷、三色松菌。
  全素,清淡,难吃。
  薛满吃了两口便停筷,视线落在许清桉的脸庞。他生得极俊美,说貌比潘安也不为过,尤其那一双形似桃花的长眸,眼韵似醉非醉,不笑时矜恹,笑时眸光流转,潋滟多情——便如梦中的前恒安侯世子。
  “我脸上有脏东西?”许清桉抬眸。
  “没有。”
  “那你为何不吃菜,光看我?”
  “你长得好看啊。”
  她坦然自若,纯欣赏他的美好颜色,并无一丝浅薄的垂涎和神魂颠倒。
  过了会,她又冒出一句,“少爷,你想你的爹娘吗?”
  许清桉唇角轻扬,笑容有多柔软,眼神便有多淡漠,“阿满,谁叫你这么问的?”
  “我想我的爹娘和兄弟姐妹了。”薛满答非所问:“唉,也不知他们过得如何?等日后有空了,我得告假回去看看他们。”
  “我老家在桃花乡,我有三个姐姐,两个弟弟,我排行老四。我爹娘是农户,他们下地干活时,我经常去给他们送饭,还会帮他们插秧,施肥,割稻谷……”
  她越说越颠三倒四,许清桉越听越默然。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