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你的玉呢?”
  “玉?”薛满掏出脖间红绳挂住的羊脂白玉,“在呢,没丢。”
  许清桉道:“此玉价值千金。”
  薛满合掌一握,喜笑颜开,“那是当然,我爹娘对我视如珍宝,好东西都留给我了!”
  许清桉喝完最后一口粥,已然平静无波。
  *
  薛满的初次试探以失败告终,很显然,“爹娘”是许清桉的逆鳞,是问都不能问的禁区。
  少爷生气的那一瞬间,她浑身寒毛都立起来了!
  她拍拍心口压惊,从诊籍中抬头,暗觑向许清桉。后者有所察觉,投来目光,她便露齿一笑。
  “哈哈,少爷,我找到三个不举者了,看来不举的男子很多啊。”
  “……”
  许清桉捏笔的手指一紧,想说点什么,又咽了回去。
  午后的书房,阳光自窗斜入,清风徐徐,墨香淡淡。
  少女困乏至极,在偷偷打了无数个哈欠后,终于支撑不住,伏在书案上睡着。她呼吸轻匀,长睫纤盈,额际沁着些汗水,容颜如斯美好。
  许清桉望着她。
  自四岁后,他的人生便遗失美好。永远疾声厉色的祖父,笑里藏刀的姨母,怙势凌弱的表亲,爬高踩低的下人……
  他不愿弯腰,便只能挺直脊背,咬紧牙关,一步步往上攀爬:要努力登上高峰,高到留名青霄,才有机会寻回娘亲。
  他不容许自己惰懈,宝马香车、玉液琼浆、长娇美人均是旁人为他精心准备的毒药,一旦沾染,他便彻底丧失与娘亲团聚的希望。
  ……那么阿满呢,她的刻意打探是否暗藏祸心?假使有,会是谁派她来的?大姨母,二姨母,三姨父还是祖父?
  许清桉阖眸,心绪沉了又沉。
  薛满对他的猜忌毫无所察,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时脸颊还有被手掌压出的五指印。
  来送午膳的俊生见状骇然,趁主子走开时,悄声关心薛满:“阿满姐姐,公子、公子是打你了吗?”
  “没有啊。”
  “那你脸上的指印……”
  “方才我不小心睡着了,应当是手指压的。”薛满笑眯眯地道:“少爷对我那么好,怎么可能打我。”
  “是这样没错。”俊生道:“我从没见公子对谁这样耐——”
  眼角余光瞥到许清桉进门,俊生忙应声退下。
  用膳时,薛满照旧用公筷替许清桉夹菜,他没拒绝,却从头到尾都没碰。
  薛满知道,他这是生气了。少爷生气了怎么办?她惹的,当然是她哄啊!
  该怎么哄?
  她琢磨了半天,找到俊生打听:“你知道少爷平日里喜欢什么吗?我打算送份礼给他。”
  俊生很惊喜,“阿满姐姐,你竟知道公子的生辰要到了?我记得没告诉过你啊。”
  “公子生辰是什么时候?”
  “再有半个月便是了。”
  “那正好。”薛满乐了,一份礼作两份用处,简直物超所值!
  “说起来,我跟着公子的时间不长,没见他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不过公子在朝中为官,每日接触最多的便是文房四宝,姐姐不如送这个?”
  笔墨纸砚,够雅,很适合少爷。
  薛满便向许清桉告了半个时辰的假,往衡州有名的学子街而去。
  学子街,顾名思义,是一条专门贩售文房四宝的商街。街两旁商铺林立,纸墨香浓郁,各家铺子的匾额上或铁画银钩,或龙飞凤舞,或风流写意,各有千秋。
  薛满揣着一小兜银子,走进一家顺眼的铺面。
  铺中装饰古朴,暗幽延绵,笔墨纸砚分门别类地整齐摆放。
  薛满目光如炬,在笔柜前扫来扫去,这个粗糙,那个平庸……唯有一支由檀木盒子单装的毫笔稍稍顺眼。
  “这支多少钱?”
  铺中的伙计笑容可掬,朝她竖起大拇指,“姑娘,您的眼光真毒辣,这是小店的镇店之宝,唯一一支红湘妃紫毫笔。您瞧这笔杆,乃竹中之皇红湘妃,再瞧这颜色,红中透紫,意欲着吉祥富贵。毫毛则是天雪山紫兔毛,必须得是刚满六月龄的紫兔,只取其背部最尖韧且长短适中的毫毛,往往五只兔子才能做齐一支毫笔。”
  他洋洋洒洒说了一通,薛满没细听,只关心:“多少钱?”
  伙计举起三个手指,“这个数。”
  “三两?”巧了吗这不是,她刚好带了三两银子出门。
  伙计尬笑,“呵呵,您真会开玩笑。”
  “什么意思,难道它要三十两?”他怎么不直接去抢?
  伙计笑容依旧,“姑娘,货有参差,这支笔是小店的镇店之宝,红湘竹笔杆,天雪山紫兔毫毛,是精品中的极品。”
  “你直接说多少钱。”
  “三十金。”
  “夺(多)少?”薛满提高声音,一口标准的官话扭了腰,“里面包了金子不成,一支笔要三十金?”
  伙计做惯了读书人的生意,有一掷千金者,自然也有囊中羞涩者,是以他素养极高,面不改色地道:“读书人用的东西,再贵都不算贵。古语有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您说是不?”
  他肚里还挺有墨水。
  薛满又走到砚台柜,指着一方彩石砚台,“这个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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