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多稀奇?
街边卖唱又不给钱。
路梨矜年少时在港城待过小几年,跟着剧院里老师父学过阵子粤剧,粤语说得八九不离十,她戴着耳机现学现卖。
正月初二,帝都夜雪,举家欢庆。
路梨矜站在空旷的街边卖唱,昏黄的路灯扯着她瘦削的身影,形孤影孑,歌声散在凛冽寒风中。
有保安投来好奇的目光,她就那么一遍一遍的清唱着。
开始时唱得字正腔圆,愈到后来音色越低靡。
夜场也开始散局,有酒醉的人寻着歌声凑近,摸出粉红色的钞票递给她。
大过年的,人人都图个吉利。
楚淮晏才喝完酒,被人拥簇着出门,寻声掀眼皮,抬眸望见道对面的女孩子。
她拿蹩脚的粤语唱《暗涌》,调子还是跑的,就全靠一张明艳漂亮的脸撑住场子。
唱到“我的命中命中”的时候,眼圈泛红,哭腔微颤。
视线虚空中逢迎,对方居高临下睥睨来的那一眼让路梨矜的调子跑得更远。
她终于看清楚男人的正脸,五官凌厉,凤眼漆黑深邃,极出挑的面容,但与她无关。
路梨矜跳过他,去男人身后簇拥的人群里找自己二叔的身影,混沌间嗅到极具侵。略性的焚香气味,混着淡淡的尼古丁。
那人已经站定在半米外开外,扬手退却了追随者们。
路梨矜与他对视,歌声还没有停下,正唱道“难道这次我抱紧你未必落空”。
不过一句歌词的时间而已,却犹如整个世纪般漫长,男人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目光梭巡过她的脸庞,像是在审视着什么。
他的影子全然拢过路梨矜的身体,身后夜场的镁光灯斜斜投来,给宽阔的肩头蒙了层薄晕。
男人沉默着,二叔倚着车门远远看过来。
路梨矜仿若无人般继续唱下去,她要赌一把。
穿街而过的风也穿过路梨矜的胸腔,久违的感知被唤醒,风吹得人通体生寒,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膨胀起来,快要炸掉。
这世上从没有那么多奇迹和巧合,多得是机关算尽。
溺水的人会竭尽全力去抓救命的稻草。
后来最好的时候路梨矜有越界的缠着楚淮晏问他们的初见,被评价道,“那天我难得想要日行一善。”
男人站在路梨矜面前点了根烟,听到一曲终了,才转着腕上的紫檀木佛珠冷淡开嗓。
音色慵懒低沉,“唱成夜多少钱。”
第02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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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半宿,路梨矜冻得牙关都打颤,乍然间未能听明白对方的意思。
于是就那么怔然愣在原地,唱词抛到九霄云外,忘了个干净。
楚淮晏顿了片刻,也未发声。
就那么安静的对视着,风仿佛都绕过彼此。
路梨矜有双很漂亮的眼睛,标准的杏眼,秋水剪瞳,长睫卷翘,左眼下有颗泪痣。
多年来总被夸赞合适上妆,她能唱青衣,但最擅长花旦。
戏台上合辙押韵,演别人的脚本,到了现实里,反而处处都显出些无措。
昏黄路灯慷慨投掷光影,楚淮晏的耐心在半根烟中耗尽,他勾唇,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提步朝着反方向走去。
路梨矜条件反射般的小跑追上他的步调,僭越地触碰到骨节分明的手,又触电般地收回,喃喃讲,“抱歉。”
男人的手很烫,自己的冷如冰。
差距如天堑,无力跨越。
多年后已至垂暮的路梨矜回忆起这天,那些恨海情天的故事都远去,徒留下楚淮晏回眸时,这惊心动魄的这一眼。
狭长深邃的凤眼睨过来,明明凉薄淡漠至极,却无端生出几许深情的意味,后来网络上开始流行含情眼,她能想到的对照,即是楚淮晏的眼睛。
路梨矜有种被看穿的恐惧感。
宿命没有给她其余的退路,起码面前这位,好看的打紧。
“有驾照吗?”楚淮晏懒洋洋地问。
“有的。”路梨矜点头如捣蒜,无比庆幸自己因为上学期课少抽空考取了驾照,“我去年拿的本。”
路梨矜是在半秒后在男人戏谑的神态里反应过来对方究竟在确认些什么的。
向他这种身份的人,勾勾手指,抢着为他开车代驾的人比比皆是。
这是你成年了吗的另一种话术,留满回绝的境地。
“我……”路梨矜无力的辩白,“科目一到科目四,都是一次考过的。”
楚淮晏喉结微滚,路梨矜盯着右侧的那颗小痣发呆。
男人很轻的哂笑了声,夸道,“不错,科目二其实挺难的。”
温热的手掌抚在发顶,天灵盖传来酥。麻的触感,人在被什么烘烤着,再多留半秒就快熟透,好在男人只是很轻的触碰,带着丝安抚的意味,即刻抽离。
路梨矜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前方原本是梧桐木道,春日里枝繁叶茂,是不少人的打卡胜地,萧瑟寒冬里枯枝被风拉拽,发出哀鸣。
楚淮晏在那辆车牌显贵的迈巴赫前驻足,眼明心亮的司机下车,恭敬地绕至副驾为他开门,还顺带开了后门。
“钥匙给她。”楚淮晏朝着女孩站得放下抬下巴示意。
司机没多问,沉甸甸的钥匙很快躺在路梨矜掌心。
上次摸车还是驾校的训练车,一步千里……实在赔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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