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陈聿“嗯”了一声,很疏离的,“还有什么事吗?”
  汪绝垂下眼,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哥哥。”
  陈聿转过身,往电梯的方向走。
  汪绝贪婪地看着那个背影,细细描摹,快要到拐角了,即将看不见———
  陈聿突然停下了。
  一秒后,汪绝听到陈聿说:“难受就不要喝酒了。”
  汪绝猛地抿住唇,握紧了手。
  陈聿没再停留,进了电梯。
  楼层一直升到28,不动了,那是酒会的楼层。
  一辆车从身旁开过,掀起难闻的油漆与尾气味,汪绝这才勉强压下冲上鼻腔的种种难受,小声应和,不知说给谁听,“……我知道了。”
  他确实没打算再喝,也不打算再回酒会了,就怕他和汪致会面上,发生什么情况,不仅让大家看笑话,陈聿也难做。
  他也……不想再看到陈聿站在汪致身边的样子。
  汪绝驱车回到家,按密码开门,放下车钥匙,脱鞋,洗手,换下衣服。
  所有的灯都开着,明明敞亮温暖,却不知为何,他却觉得前所未有地空荡。
  他忽然极度不安起来,从厨房走到卧室,来回转了好几圈,去看每一个监控,还是没亮过。
  巨大的孤独感与失去感淹没了他,他甚至想拿张椅子到人满人寰的街道上坐着,也好过自己一个人在这。
  眼眶酸涩,好想陈聿,好想。
  明明刚刚才见过。
  他盯着客厅的监控看了很久,直到腿麻,才安静地走到那间有很多猫猫陶瓷的房间前。
  他得让自己忙碌起来,而且,他也知道自己有什么事情没做。
  他打开工作室的门,看到了那个在桌子上放了快一个月礼物盒,上头都落了些灰。
  他一直没敢打开,连工作室也没敢进,就怕看到裂开的那盆熊童子,就怕想到他和陈聿。
  汪绝捻住蓝丝带的一边,轻轻施力往外拉,那个当时被他随便绑上的蝴蝶结应声散开,落了一地。
  他坐下来,想修复这棵熊童子,需要用泥巴将裂缝填上,重新上色,再上窑。
  可没想到的是,原本只裂了一点的熊童子不知道什么原因彻底开裂成了两半,拿出来时差点摔到地上,好在他眼疾手快托了起来。
  但也因此,他发现底下有什么东西粘着。
  汪绝小心翼翼地将它翻过来,发现熊童子的花盆下贴着一张卡通样式的贴纸,上面用黑色签字笔写着———
  祝番薯干小朋友,儿童节快乐。
  那一瞬间,汪绝骤然失声。
  他像是被利剑穿刺了整个喉咙,窒息,痛苦,难以释怀。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眼前模糊一片,眼泪已经滴湿了熊童子的叶片。
  这棵熊童子,就是陈聿特地为他做的。
  不是给汪池的。
  蓝色丝带,蓝色礼物盒,蓝色蛋糕,也全是给他的。
  那天,他们一起在这间房里,一起拉坯,一起定型,一起上色,待了整整一天。
  那时候,事情还没发展到这个地步。
  陈聿真的很早之前,就知道是他了。
  陈聿真的一直都没忘。
  陈聿不喜欢他,却还是对他很好。
  可是……
  可是,他抱着那所谓的怨恨,借着喜欢的名号,带给陈聿的只有伤害。
  第49章 所以他喜欢蓝色
  早晨,天亮,阳光透进来。
  汪绝睡在靠沙发的那一侧,他迷迷糊糊地察觉身旁的人动了动,床垫下陷,又回弹,紧接着,头发被揉了揉,发丝蹭过眼睛,痒痒的,又很舒服。
  他眼睛都没睁开,就下意识伸长手,抱住陈聿的腰,“……唔哥、哥。”
  陈聿就说:“我去上学了。”
  像梦一样,美好至极。
  番薯干睁开眼,把自己撑起来,他不知道怎么睡的,每次醒来,不是脸压出印子,就是手臂压出印子。
  陈聿反手把黑色双肩包甩到肩上,姿势酷毙,简直满分,普通极了的蓝白校服也能给他穿出一股吊儿郎当、放纵不羁的气势来。
  番薯干一头鸡窝,他含糊道:“哥,晚早回一点。”
  陈聿失笑,快两个月了,但番薯干说话还是有点语序混乱,他说:“知道了。”
  陈聿离开后,番薯干也睡不着了,他下了床,再三确认门是锁着的。
  自从他住进来后,陈聿就不让阿姨打扫房间了,还把所有钥匙都拿走,确保没人能随便进来。
  那么,房间的卫生自然而然就落在了两小只身上。
  洗手台对番薯干来说还是有点高,他踩在陈聿翻箱倒柜找出来的小凳子上,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刷干净牙,吐掉泡沫,又用毛巾擦干净脸。
  两个月都在室内,他的皮肤不再黄黑黄黑,头发柔顺了点,脸上也不脏了。
  可是番薯干还是很苦恼,他怎么不长高呢,比陈聿矮好多。
  面包和牛奶满满当当地塞满了书桌的柜子,那是陈聿给他买的早饭和午饭,他几片吐司下肚,打开扫地机器人,然后去拿粘毛器和刷子,跪在地毯上,开始清理地毯。
  地毯最容易脏了,家里有吸尘器,但会发出声音,番薯干只能用原始的方式。
  他在家本来就没事干,电脑平板等电子产品也不感兴趣,清理完地毯就去擦柜子和换床单,他做这些事时,只觉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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