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此事对普通百姓影响不大,只在茶余饭后多了一份谈资,他们想的简单,
  大多数人只是觉得连皇上都器重的,肯定是真正的仙师。
  而且阳焱之前在集市上为人算卦,从来没有过不准的,原本就有很高的声望,此事一出更被当成仙人一般敬仰。
  那些替人寻回孩子、辨认杀人凶手的事迹再度被宣扬开来,不过口耳相传不免会添油加醋,到后面已经比原版夸张了无数倍。
  明明是相面得来的结果,被传成了阳焱道长是请出天兵天将捉拿贼人,还有什么撒豆成兵、唤阴差打探前因后果之类的,叫当时在场的人听到之后哭笑不得。
  不过读书人想得却显然要更长远一些,来年二月便是三年一度的春闱,虽然时间还有大半年,但有很多有意参加会试的举子已经陆陆续续地进了京。
  一来可以结交人脉,二来也可以打探些主考官的性情,既可在答题时避免犯了忌讳,也好迎合一二取得好名次。
  是以近些日子各大酒楼茶馆都热闹非凡,每日都有各家子弟和举子聚会,而京城当中最受欢迎的正是状元楼。
  此时楼中正有一群人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谈的正是最近风头正盛的阳焱道长。
  “什么撒豆成兵、呼风唤雨,全都是愚弄人的手段,要是他当真有这般能耐,早就乘风而去位列仙班了,何苦还留在这凡间?”
  “黄兄说的是,真正的高人应该淡薄名利才对,他却跑到那位面前献媚,还不是冲着荣华富贵来的?”
  “就是不知道此人到底使了什么手段,那位向来英明神武,竟然也被他骗了去,前车可鉴,皇上难道忘了前朝红丸之祸?”
  “张兄慎言!那位岂是我等可以议论的?隔墙有耳,小心被人听了去,革除功名事小,若是因此连累了家人,恐会悔恨终生。”
  索玉轩与几人同桌而坐,见他们越说声音越大,内容也越来越犯忌,越紧出声打断。
  “索贤弟未免谨慎过头了些,”那张兄摇摇头,不以为然地道,“我们读书之人本就该为朝廷分忧,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荒唐事发生却不管吧?”
  只要看过史书的人大多都知道皇帝信佛信道弊多于利,历史上因
  为皇帝信道而大兴土木,为炼丹而残害百姓性命,宠信道士祸乱朝纲的事不少。
  如今那道士才进宫皇上就赐了“如朕亲临”的令牌,又把东宫改成仙人宫,足见其宠信,日后未必不会步了后尘。
  张举子越想越觉得自己说得没错,看她的眼神透着毫不掩饰的鄙视:“索贤弟这般胆小怕事,不如留在家里种田好了,何必千里迢迢地进京赶考?”
  索玉轩一口气堵在胸口,自己好心提点,这人不识好人心倒也罢了,还反过来训斥她,真是不知所谓!
  她如今明面上只是一介寒门,但到底是出身国公府,虽然三岁上家里就遭了难,可她生来早慧,对小时候的事情还留有一些印象。
  况且后来她所拜的师父与祖父有旧,也曾官拜二品常与她聊起朝中之事,因此她比普通寒门更懂得皇权之强势霸道,心里也更知敬畏。
  “前车可鉴”和“红丸之祸”已经隐隐有指责皇上的嫌疑,若是真的被人拿住要计较,少不得治一个大不敬之罪。
  到时候张兄固然是少不了罪责,他们这些同桌之人恐怕也会被牵连,索玉轩心里隐隐有些后悔此次赴宴了。
  她隐姓改名重回京城,是要为自己一家翻案,向那些害家人的人复仇,如今才刚刚取得仇人的信任,大事未成哪里肯就这么被一个大胆无畏的书生害了。
  “抱歉,小弟想起家中还有事,”索玉轩想到此处果断站起身,拱了拱手,道,“今日便先告辞,咱们改日再聚。”
  同桌的另外几人本对张举子的话也不以为意,他们不过是讨论一下祸国的道士,谁料到这索举人却口口声声说什么“革除功名”,败了大家的兴致。
  此时见她要走,几人假意挽留了几句,见她去意已决只说了几句客套话便任她去了,但等她走后,几人却又议论开了。
  “之前听说这索玉轩是东阳府的解元,我还当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现在一接触才知道,不过也是个营营苟苟的俗人,连几句公道话都不敢说,看来盛名之下也未必没有虚士。”
  “张兄你这话当着我们几个人说说也就罢了,在外面还是要给他留几分薄面,到底是祁相的乘龙快婿,小心他告到老丈人那里,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什么狗pi乘龙快婿,当我不知道啊?姓索的不过是走了大运娶了祁相家一个的庶女罢了,况且他那夫人才过门一个月就死了,祁相认不认他这个女婿还不知道呢!”
  “那可不一定,我听说他最近三不五时地就往相府跑,每次都被恭恭敬敬地迎进去,想来祁相还是看重他的。”
  “又是一个攀附权贵之徒!”张举人愤愤不平地骂了一句,到底不敢再多说什么,几人又谈起了其他事。
  他们没有注意到,坐在他们隔壁桌背对着几人的一个衣着富贵的公子将他们的话从头听到了尾,待听到“祁相的乘龙快婿”之时,抬眼朝走下楼梯的少年望了一下,随后留下一锭银子起身离去。
  索玉轩憋了一口气走出状元楼,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一时有些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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