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元澈私下偷偷问过陆璇玑:“五王爷去哪儿了?”
  对面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少年心里霎时一跳,不可思议地用口型问:“死了?”
  陆璇玑想了想,用了个现代的说法:“他被雪藏了。”
  元澈有些懵,小声道:“可我从头到尾都没见他出现过。”
  “当然是因为——他从头到尾都跟着皇帝。”陆璇玑目光幽幽:“你还不知道分路后发生了什么吧?”
  那日元澈走后,她和裴怀虚一合计,决定由她先进宫探路,若宫中情况有变,也好早作打算。
  陆璇玑匆匆带着太后懿旨去了后宫,没抓到图雅氏,却正好撞见陆九渊欲假传圣旨。
  可惜皇帝终究是皇帝,除开侍卫和内侍,他身边的眼睛比想象更多。
  “龙有逆鳞,触之即死,哪怕是手足又如何?”陆璇玑叹了口气,嘱咐道:“还活着已是最大的幸事了。”
  约莫是知晓元澈在打听,当晚,亲王府来了位不速之客。
  少年睡得迷迷糊糊,听见窗扇格棱响了一声,不予理会,翻了个身继续睡。
  【陆九渊好感-5】
  突如其来的播报让元澈猛地惊醒过来。
  窗户再次被轻轻叩响。
  【陆九渊好感+10】
  【陆九渊好感-3】
  【陆九渊好感+6】
  一加一减,像在故意戏弄他。
  正是半夜最冷的时候,元澈很想捂住耳朵装作没听见,可屋外的人耳朵何其敏锐,笃定他已经醒了,继续不紧不慢地拿好感度钓他。
  没过几秒,元澈深吸一口气,忿忿地坐身道:“别闹了。”
  他不情不愿地裹上被褥,艰难地从圆筒里迈着小碎步来到窗前。
  窗扇支开,陆九渊独身坐在月下,一袭黑衣,脸色很白。
  他垂眸遮住了翡翠色的眸子,一边膝盖屈起,有些吊儿郎当地把玩着玉佩,听到动静,转头勾起薄唇:“醒了?”
  “你说呢?”少年语气充满了怨气,腮帮子气鼓鼓的。
  他把自己裹成了粽子,几根呆毛不太服帖地翘着。
  陆九渊看着他,冰天彻地的寒凉里,少年明净温软,看似弱小,却最是坚韧,蕴含着勃勃生机。
  像错过以后,再也不会等到的早春。
  于是他伸手,越过元澈的肩膀,将人紧紧揽入了怀中。
  【陆九渊好感+10】
  元澈眨了眨眼,竟从这个动作品出一点不舍的意味来。
  陆九渊轻轻说:“我要走了。”
  怕元澈说出他不愿听的话,他没给少年反应时间,继续道:“很久不会再回来,很久。”
  两人心知肚明,这次诀别,多半就是永别。
  元澈微微低下脑袋,没有多说什么:“王爷保重。”
  陆九渊松开手,静静看了他一会儿,问:“若从前我多看你一眼,没有拒绝你……”
  后面的话却再也说不出了,只因为少年那双眼睛里没有他。
  男人沉默了一下,笑容略带艰涩:“罢了。”
  即便后悔又如何呢?不过是一场不被承认的、永远不会成真的梦。
  不恨梨云梦远,恨只恨,盟深交浅。
  ……
  血色洗净,人间新年。
  不上朝的时候,裴怀虚也很忙。
  他是裴家实际的家主,族中上坟、祭祖、进贡、主持团圆饭等事宜,样样少不得他。
  元澈有心找他,他也多半不在府上,为此,海德再度将麋赤送到了亲王府。
  “今夜守岁,裴兄总在家吧?”少年揉着小狗松软的毛毛,不爽道:“要是他还不在,我就……”
  他能怎么样呢?
  突然出现在相府,吓其他人一跳?
  说起来,裴怀虚还没给他介绍过除了裴老大人以外的人。
  元澈抿唇垂下脑袋,戳了戳麋赤的耳朵:“……他是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难道我很丢人吗?”
  海德听他自言自语,连忙道:“殿下多虑了,大人命我邀请殿下,今夜于宣金桥上相见呢。”
  “宣金桥?”元澈一改失落,头上看不见的耳朵立了起来,好奇道:“咱们去晚松巷?但是晚松巷就那么大,他族人太多,会不会站不下?还是说,他今晚不和别人一起守夜啊?”
  “大人前日路过,见桥边的花开了,约莫是请殿下去赏花的罢。”
  宣金桥位于内城与外城之间,恰在晚松巷边上,正是裴怀虚先前购置宅院的外侧。
  元澈将信将疑,但裴怀虚邀请,他还是很快换了新衣裳,满怀欢喜地出门赴约。
  虽在年里,路边却隐隐有了早春的迹象。
  处处春幡雪柳,热闹非凡,宫中的变故并未影响百姓,鲜衣遍街,庆贺不绝,街边叫卖婉转,人人脸上皆带着喜庆。
  今夜无雪,是个风清月白的好夜。
  元澈在桥头下了马车,提灯哈出口白气,左右望望,没瞧见裴怀虚的身影。
  他鼻子冻得发红,顺着人流往桥上走了几步,见人群挨挨挤挤在一处,好奇地钻过去看热闹。
  “奇了,天还未暖,如何就开了?”
  “是啊,小生住在晚松巷十余年,从未见过这样的奇事。”
  “定是吉兆,咱们赶紧拜拜,求个吉祥。”
  路人的交谈传入元澈耳中,他定睛一看,只见桥对岸,一株桃树傍水而立,在如此寒冷的时节,竟满树灼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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