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他单膝跪地,痛惜地握住路杳受伤的手,用棉签蘸取酒精细细地擦干净血、消了毒,再喷上碘伏,拿纱带一层层裹上。
  路杳不说话,受了天大的委屈般眼泪直掉。
  眼角余光却瞥见,深红的酒液融化了身为罪证的毒药,装盛毒药的那层薄薄的纸,也隐没其中,变得透明不见。
  路杳暗松一口气,连手上的伤都变得没那么痛,而不住亲吻着他受伤手指的男人,也变得没那么恐怖吓人。
  “亲爱的,我没事。”
  他捋起耳边的散发,像一名真正的妻子那样温声细语,他开始感到游刃有余,甚至得意忘形地捧起男人的脸,吻了吻对方的额头。
  丈夫怔愣片刻,忽而沉醉地赞美道:
  “亲爱的,你真美。”
  嗓音如蜂蜜般甘甜、醇厚,其中掺杂着的轻微嘶哑,则暴露出甜蜜表象下压抑已久的疯狂。
  路杳跑来取酒时没穿鞋,此时酒液四溢,有不少染上了他粉白的脚趾,男人瞧见了,狡猾地说要帮他清理,然后用沾染着冰凉酒精的棉签,慢条斯理地擦拭。
  脚趾怕痒,不断地蜷起、舒展、再蜷起……
  路杳噙着眼泪,羞耻得满脸通红。
  这调情似的游戏持续了好一会儿,直到路杳的脚上仅余害羞的红晕,男人才将他拦腰抱起——
  饭也不吃了,径直向卧室走去。
  成功改变剧情,路杳被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他乖顺地蜷在男人怀中,全然忘记卧室里还藏着一个“惊喜”。
  他揪着男人的衣襟,问:“你爱我吗?”
  男人不答,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他深情的表演淡去,眉宇间逐渐浮现出不散的阴翳。
  卧室的门开了。
  当狂乱的光线泼洒在摇曳的水床,床帘乱糟糟卷起,露出其中褶皱重叠的被褥时,路杳才恍然记起,这里还关着位偷情的奸夫。
  “怦怦——”
  心跳猛地一重,湍急上涌的血流叫这团柔软的器官反应不及,差点从路杳的胸腔跳出来。
  好在床上没有人。
  好在抱住他的男人片刻愣神后,误解地了然笑笑:“这就是惊喜吗,杳杳?我很喜欢。”
  这不是惊喜,惊喜在衣柜里。
  路杳倒进床中时,视线刚好扫过门旁的大衣柜——
  它正对着床,柜门闪开一道缝隙。
  管理员笑眯眯地躲在那里,没有丝毫的危机感,在路杳发现他时,还故意将柜门开得更大了些,似笑非笑地比出唇型:
  杳杳,这里是绝佳的观赏席。
  路杳哽咽,却只能在丈夫关切地询问他时,粉饰太平地摇摇头说“没什么”。
  最后,他只能流着眼泪、语无伦次地哀求:
  “把床帘放下来吧,亲爱的……把床帘放下来,求你了……”挡一挡那觊觎的目光,他不想被看着,他会疯的。
  丈夫莫名其妙,但为了他柔顺漂亮的妻子,他当然愿意去扯下那片轻飘飘的床帘。
  于是他回头,极富戏剧性地……
  与大喇喇站在衣柜里,根本没用心躲藏的情夫眼神交汇,震撼地走过去,将情夫一把抓出。
  “你怎么会在这儿,你是谁?”
  路杳掩面而泣,呜咽着悲鸣。
  第16章:坏、坏掉了
  乱局——
  路杳无法形容他有多么恐慌和害怕,他吓过了头,竟倏然止住哭,一把扯下床帘系紧,仿佛那薄薄的两片布料是什么不可攻破的铜墙铁壁。
  然后,他哆哆嗦嗦地团成一团,藏进甜香腻人的被子里,假装自己正在熟睡。
  没人帮得了他,早在他一脚踏入这场幻境时,他与系统就失联了。
  这是个精心布置过的陷阱,设计师狡猾而老道,阴险地将致命机关从哪怕是笨成路杳那样也能猜到的红酒,换成了藏在卧室里的野男人。
  野男人不怀好意,他是这场陷阱的内应。
  眼下,收网的时间到了。
  路杳自欺欺人的拙劣伎俩骗不了除他以外的任何人,帘帐脆得像纸,轻轻一碰就碎裂满地。
  一只冰凉的、有力的大手探进温暖的被团中,冰锥般的寒意将路杳激得一颤,他慌慌张张地收起腿,却还是被抓住脚腕,粗暴地拖出去。
  “不、不要……”
  路杳哭嚷着哀求,没有被捉住的那条腿势单力薄地直蹬,但很快也落入五指的囚笼——
  来自于另一个人的手。
  “不要,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路杳语无伦次,救命稻草般死死抓住身上的被子,不让这仅有的防护也离开自己。
  可他被越来越多地拖拽出去——
  小腿、膝盖、腰肢……
  最终,他只是滑稽地用那团被子护住了自己的脑袋,藏住涨红哭泣的小脸,玩那套“看不见就不存在”的可笑把戏。
  “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
  路杳的精神濒临崩溃,混乱的大脑中不断闪过纤细小人被拽住双腿、一左一右活活撕裂的恐怖画面,他的骨骼因绝望的幻痛而震颤不止。
  “我也不想这样的,都怪那个野男人,死皮赖脸地纠缠我,怎么撵也撵不走……”路杳啜泣着说胡话,“他威胁我说,不乖乖听话就一刀把我捅死。”
  “我怕得要命,不敢不顺着他……我也是受害者啊,怎么到头来就指责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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