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他哭得太可怜、太伤心,哭得男人们简直就要相信起他的无辜来。
“杳杳,你说的我心都碎了。”管理员故作委屈。
他在路杳的腕关节上按压了两下,轻巧地卸掉后者的力气,把那张憋得通红的小脸从邪恶被子的窒息禁锢中解救出来。
瞧他哭得那惨样,泪水糊了整张小脸,银灰的头发失去昔日光耀的色泽,软塌塌地黏在额头、耳鬓和后颈,所在之处,皆是斑淤暧昧的红痕。
若不是亲眼瞧见他痛哭了一场,换不知情的人来,定要以为他是被无节制的凶徒欺负惨了。
这模样着实可怜。
再铁石心肠的人来了,恐怕都要无底线地原谅他、顺从他,答应他所有过分的要求,只愿那苍白的泪珠能从他脸上消失片刻。
但管理员不会,管理员不是人。
“刚才还喊我亲爱的,现在就翻脸不认人,叫我野男人?”他噙着恶劣的笑,火上浇油,“你那天招惹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我的丈夫木讷、无趣,我年轻鲜活的身体难道就挑不起他更热情的回应吗?”
拇指擦过路杳湿润的嘴唇,他学着路杳说话时的语气:“亲爱的,还是和你刺激。”
“没、没有。”路杳抵死不认。
事已至此,他的狡辩早已失去力度。
丈夫怒不可遏,难以抑制内心的毁灭欲,他嘲笑自己的忍耐与克制——
当他小心翼翼不愿自己瘦弱敏感的小妻子受到半点委屈的时候,这个卑鄙的荡妇却在四处留情、追寻刺激。
“杳杳,既然你喜欢刺激……”
他掐住路杳的腰,凶蛮的力道像是要把这一尺春水般的细腰掐烂、掐断,就此绝除后患。
可当路杳用雨后红杏般哭肿了的眼睛哀哀地看着他,咬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说,只在他掐狠了的时候闷闷地喊两声“疼”时,他便不由自主松开手指。
——呵护这个脆弱易碎的小东西,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他的一种习惯。
这并不仅是受设定影响,而是……
更多来自于主体的意志。
管理员扭头瞪他,把脑袋直直拧了九十度,匪夷所思的眼神,像在看着一个难以理喻的怪胎。
老鬼,真没出息。这就心疼了?
路杳看出来点什么,忙不迭抓住丈夫的胳膊半爬起身,跪坐在床上,讨好地用脸磨蹭后者的手心,奶猫儿一样。
厉鬼喉咙发紧,差点露出狰狞的原形,没能维持住这副死前的体面样子。
这殷勤的献媚差点就起了作用。
然而管理员坏事做尽,不知存着怎样的卑劣心思,意味不明地来了一句:“主体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很深,我们必须把它覆盖掉。”
什么主体、什么印记,路杳听不懂。
他的思绪还停留在上一层面,想着些偷情不偷情的破事,求也求不到点儿上:
“老公,我知错就改还不行嘛。你把他撵走,这件事我们关起门来慢慢说好不好?”赶走坏的,留下好说话的,才出卖色相稍微哄哄,“老公……”
路杳哼哼唧唧的,觉得自己又行了。
谁知他“好说话的”丈夫陡然变了脸,那抹本能的怜惜被一些更为本能的情绪压下去,譬如说侵略、掠夺、独占,譬如说亲吻、标记、占有。
这是他的杳杳、他的他的他的……
多出条野狗来抢食,已经是他容忍的极限了,他绝不允许杳杳离开这里、离开他身边。
他是主体的一部分,他是偏执、是缠绕、是荆棘、是藤蔓,是扭曲的毒蛇,如果不能时时圈住自己的爱人,就会痛苦拧绞成麻绳,碎成一滩滩猩红的烂肉。
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个专事教唆的、阴险而饱含妒忌的坏种。
路杳仰摔进波纹荡漾的水床。
头顶帘幔震荡,如鬼似魅,在绚烂的光线中逐渐编织成一张逃不脱的大网,兜头罩下,将年轻美艳的妻子锁死其中,永远挣脱不开。
*
路杳疲惫不堪地瘫平在床上,精神恍惚、神思混沌,眼皮子轻轻一阖,泪珠子就滚落下来。
“吸溜……”
转瞬便被守候在一旁的前夫哥舔了个干净。
这亲昵的触碰令路杳轻轻一颤,想躲,却侧身乖顺地贴了过去,绵软的胳膊勾住男人的脖子,小鸟般在后者唇上嘬了嘬。
为了少受些罪,他的身体早已在一次次的试验中得到了最优解。
“好乖好乖。”
前夫哥餍足地揉他的脑袋,黑钨般的瞳孔中尽是眷恋与爱意,以及一撮暗沉沉的、化不开揉不碎的疯狂。
人类躯壳是一套复杂、精细、很容易坏掉的娇气系统,需要进食、休养、充足的睡眠,才能保持头脑的清醒、器官的健康、肌肤的活力。
所以,他需要给杳杳适当的休息,喂杳杳准备营养充足的食物,谨慎品尝,悉心保养。
直到他们想出办法,将杳杳逐渐转化成与他们更加契合的存在,那样……
就可以终日纠缠,再也无需分开。
“杳杳、杳杳、杳杳……”
青灰的厉鬼抱住他小巧玲珑的人偶,用食指挑起人偶柔顺的银灰发丝,抿进嘴里,慢条斯理地细细咀嚼。
路杳乖巧地窝着,一动不动。
他像一只驯顺的绵羊,懵懂地知晓只要不反抗,任由恶狼叼他咬他,即便会死,也不至于死得太过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