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还是和以前一样啊,随时随地都会睡着。他枕在自己的胳膊上,眼睫如蝶翼般垂下,细微地呼吸着。
  睡着后的左时寒看上去更乖了。
  祝饶上前,低头便能看到人偶冷冷盯着他的眼睛,甚至带着杀意。
  左时寒和他在一起,木生一直是最不满的那个。
  祝饶满不在乎地忽略了人偶的视线,他想要将左时寒抱回怀中,但是手指快要碰到左时寒肩膀的时候,触电般猛地缩回了。
  他现在……哪来的资格这么做啊。
  祝饶苦笑,脱下身下的风衣,轻轻搭在了左时寒肩上。
  第4章 鬼墟
  鬼魂不会做梦。
  当睡着后,他们能看到的只有残念——自己如同旁观者般,看着那些残缺的记忆在眼前一一上演。
  夜风吹开窗帘,左时寒看见了一轮明月。
  皎洁的月光倾泻进室内,左时寒微微侧过脸,就能在不曾开灯的房间中看清祝饶的神情。
  祝饶就好像一株枯木般,呆坐了一个晚上。
  月亮彻底落下去的时候,祝饶说:“我想,我们最好分开冷静一下。”
  ……
  “醒一醒,喂,醒一醒……求你别再睡了……”
  说话的人听嗓音好像快要哭出来了。
  左时寒是被人推醒的,他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眼,调酒师惊恐的面容映入眼底。
  看见左时寒醒的那一刻,调酒师长舒了一口气,一下子脱力险些跌坐在地上。
  他迎上左时寒不解的目光,一只手还抓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指着左时寒身后:“你、你身后……”
  左时寒回头看去。
  震耳欲聋的音乐后乱糟糟的人声不知是什么时候消失的,整个酒吧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分散在卡座、舞池种种地方的人如木头人一般停下了动作。
  左时寒身后就是一个要走向吧台的人。
  他看见了一张空白的脸,而此刻肉眼可见之处,除了他与调酒师,全部是这样的无脸人。
  左时寒兴致缺缺地把视线移开了。
  调酒师很是崩溃:“你就一点都不怕的吗?”
  给点正常人的反应呀!
  左时寒的回答是摇了摇头。
  调酒师抹了把脸,让自己的表情不要太狰狞。
  “我们现在好像不在酒吧了。”调酒师声音发着颤,“虽然看上去好像还是酒吧,但是我在这里工作了很多年,我发现有的地方跟真的酒吧完全不一样!”
  调酒师说着还举起一只调酒杯证明自己说的话:“我们酒吧的调酒杯都是定制的,上面会刻着调酒师的名字,这个杯子很早就销毁了,因为它的主人……它的主人……”
  调酒师咽了口口水:“它的主人在一个月前就死了!”
  左时寒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调酒师:“……”
  当对方表现得太过平常,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没见过世面。
  左时寒问:“祝饶呢?”
  “我没看见他。”调酒师说,“我没敢去找,但是这里好像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样……明明上一秒我还在调酒!”
  左时寒道:“这里是鬼墟。”
  “鬼墟?”调酒师愣住了,“什么是鬼墟?”
  左时寒没有回答他,拂去调酒师抓着他肩膀的手后,左时寒离开了椅子。他拢了拢披在肩上的风衣,平静地扫视了一眼酒吧,说道:“不应该只有我们两人。”
  调酒师从吧台后跑了出来,几步跑到左时寒身边:“还有谁在这里?”
  左时寒闭了闭眼:“两……三个人。”
  左时寒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灵也算了进去。
  进入鬼墟的人和鬼被分配在了不同的空间里,左时寒思索片刻,决定先去找祝饶。
  他侧过脸问调酒师:“酒吧有几层?”
  调酒师不明白左时寒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如实回答:“算是有三层吧……地面上两层,底下还有一层放酒和杂物的地下室。”
  左时寒微微颔首,抬步走到了雕塑一般的人群之中。
  “喂,你、你……”调酒师说话都结巴了,欲哭无泪。
  他刚才死守在吧台里,就是因为不敢往哪些一看就诡异无比的人中走,但是他也害怕落单。调酒师咬了咬牙,还是跟上了左时寒。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调酒师问,“我叫李闲。”
  调酒师声音压得很低,生怕惊扰了周边的“人”。
  “左时寒。”走在前面的少年回道。
  “姓氏挺罕见的哈。”李闲一边说着,一边小心避开周围的人体。然而酒吧内实在是太过拥挤,竭力避免肢体也时不时会相撞,感觉到人体的弹性更让李闲心惊肉跳。
  触感和人一模一样……可是他们看上去,有那点像人?
  走在前面的少年就好像一片轻飘飘的树叶,那些人体连左时寒的衣服都沾不上,李闲顾这顾那,反而要跟不上左时寒的脚步了。
  一张张没有无关的脸从身边掠过,舞池边五颜六色的灯光打在一张张惨白的脸上,李闲觉得自己简直身处地狱之中,恨不得闭上眼睛不去看眼前的一切,他终于忍不住几乎是哀求地对左时寒道:“我们还是回吧台吧,这里看上去也太不对劲了!”
  左时寒脚步不停:“吧台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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