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水瓶座的吐息混杂在冷风之中带着点寒意,她轻声道:“你认为我们可以回家吗?”
  温书陡然仰头。
  水瓶座漆黑的双眸之中只有无边的平静,没有任何激动的情绪,仿佛在说一项被严谨证明的数学定理。
  “我们要如何回家呢?翻了那么多书的你,是否对申错的想法有了揣测?”
  第058章 曾经
  那群文士在小陛下的示意之下接连离开。
  申错的想法?
  温书的确有揣测。
  她一路从中州走来南州,一睁眼就是民乱之下的县城,当初她只能瞧见到阴风四起,恶鬼食人,还以为自己做题做迷糊了,连精神都混乱了,甚至还在思考精神病能不能高考。
  但下一秒,那飞溅而来温热的血兜头淋在了她的脸上,臭得她心神巨荡。
  那只恶鬼脸色青白,把着头颅掉落的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气,两颊瞬间潮红,仿若生人是大补灵药。
  她当时连反应都做不出来,只得愣愣地瘫坐在原地,如果不是后来的衙门捕快击杀恶鬼,她早就死在那儿了,那个所谓的名字的魔咒也没有应效的可能。
  当时那个小县城的衙门收留了温书,县城的县官见温书颇有学识,有意将她收为儒门子弟,将她带在身边,也是因此,她开发出了自己的天赋能力。
  到底是信息爆炸之下的孩子,穿越重生对温书来说的确不陌生,但是真正砸到她的头上,那种强烈的不真实感让她每晚都会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可她一贯运气很好,遇见了儒门的老师,在老师手下跟着他将县城的恶鬼清理,帮助老师坐稳了县令位置。
  若是温书没看见悦来客栈,她想她往后的目标就是“既来之则安之”,并在老师的引荐之下,参加中州王朝的科举,成为儒门子弟,若得授官,获得麒麟官印,这辈子都将不会再次梦回当初的无力与恐惧。
  可是她看见了。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初闻不觉诗中意,再见已是诗中人。
  潸然泪下,无外如是。
  一个孤独的异乡人在那一刻仿佛回了家。
  人有无数的需求,古代的人被生存的危机所压抑,只能想到存活的需求,很难逐层累积,迸发出心理层面的需求,但是现代人却不同,他们有各种各样的时间了解自己的内心,而当他们穿越到古代,在生理上的需求都未满足的情况下,这种心理上的需求却直接一步到位,很难说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温书辗转反侧许久,她最后还是割掉了自己蓄下的长发,剪回了自己的学生头。
  一个少年人,总有敢与天争的勇气。
  她拜别老师,踏上了前往南州的路。
  她一贯运气很好,总在濒死前遇见贵人。
  温书有了一段艰辛的冒险,但她就如同所有动漫之中的勇者,获得了很多东西,变得勇敢,坚毅,无畏。
  直到来到玉京,见到了那么多同乡。
  温书才惊觉自己天赐的幸运,约莫250名同乡,也就只有三人还没死过,在她没来之前,这还只是个艰难的二。
  他们都是极其幸运的人,在来中州之前既没开局被杀,又在路上遇见了同伴互通名姓,之后才能被申错寻见,靠着木偶还魂。
  或许在世界的各地,仍然有着同乡在苦苦挣扎,而或许他们在死之前都将被与世隔绝的孤独或是对独身面对异世界的恐惧所环绕。
  人的好奇心是无穷无尽的。
  申错当时张口说能将他们送回家的时候,温书的第一反应是不切实际的欣喜,随后则是怀疑。
  他到底怎么才能够做到呢?
  温书想,可能是因为自己没能经历过被申错从死亡之中捞出,用木偶还魂,也没看过申错力压万方,以一己之力平定南州王朝的混乱,是以才对这位和蔼可亲的老大产生了疑惑。
  出于好奇,以及那点想掌握命运,了解实情的心思,温书无视了白糖糕和油炸鬼的警告,试图探究内情。
  她敲着边鼓从藏书阁借了许多有关联的书籍,瞧见不少手段,但多少还是摸不着头绪。
  温书深吸一口气,直截了当:“说明白点,我是学生,听不懂话。”
  水瓶座微微一笑:“试着从高空看过整个玉京吗?”
  一双带着笔茧的手落在温书的肩膀之上,将她推至高台栏杆边。
  底下被人群簇拥的街道上,两三辆囚车缓缓驶过,烂菜叶子臭鸡蛋横飞,伴随着群众的怒骂和看热闹,囚车内人心死如灰,如同一条死狗一样被锁在内里。
  温书继续往外看。
  玉京实在是太过庞大,申错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建造她,她繁华,秀丽,让人见之难忘。
  天边卷起一大片火红的烧云,放眼望去,霞光万丈笼罩万千房屋,点点升起的灯笼如同银河之上的繁星落进凡尘之间。
  这座十几米的高楼甚至无法完全瞧见她的全貌,但只是俯视这片灯火,便能从中看出其中的深沉的爱意。
  温书不禁动容。
  可当她转眼去看水瓶座,却猛然发现,水瓶座似乎并不为此心生触动,她沉默地将双手放在栏边,身型略微佝偻,紧紧攥住木栏,一种极其沉重的无力感从她的身躯之中由内而外地散发。
  “我与申错有十二年的交情了,他将我还魂之时,他才将将坐稳国师之位,那时他被朝中层出不穷的事务搞得焦头烂额,要不是还有一手天赋武力压住朝中大臣,也没有了玉京的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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