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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怎么看得这么严。小孩儿难以置信地拧眉瞪人,蒋锐知道他的脾性,因此立即嗤笑着圆场,一面骂沈铎老古板一面让人换来了一杯果汁,但宁予桐没接,他推了杯子,一脸的不悦。
  说赌气便赌气,几岁哪。蒋锐觉得好笑,他示意两个保镖退回去,自己也没要酒,只继续跟他聊路上他们一直在讨论的事情——他问他想不想出来工作,反正有的是位置,闷在家里太久是会闷坏的。
  小孩儿拒绝的理由很简单:“我一个药罐子,出门给人当累赘?”
  “什么累赘,难听。你不是在学着做生意了吗,不想帮忙学那个做什么?”
  “……总该懂一点的。”
  “啧,”蒋锐不耐:“工作而已,又不是要你事事亲力亲为。”
  他想了想,又说:“颐品在你大哥手里,现在想拿估计够呛……要不要回你家里,或者,和祉?”
  宁予桐像看傻子似的瞪他:“你在开玩笑吗?”
  “谁跟你开玩笑,和祉你跟老三一人一半是迟早的事儿。”
  小孩儿回过头,眉毛还紧皱着,仿佛没听懂他的话。
  “看我做什么,说错了?他的东西不就是你的东西么,和祉跟沈氏不一样,你们自己的家业,多好啊,清闲,你想管就管,不想管了就扔给他,”蒋锐说,“我们宁总聪明又多金,工作不过锦上添花,当玩儿一样,是不是?”
  小孩儿没好气说:“我是去捣乱么?沈铎很累的,打理和祉没有你说得那么轻松。”
  蒋锐不以为意,笑道:“那你更该去了,是不轻松,可至少他把家底搬出去了,不用受制于人。”
  小孩儿没再接话,只静静看向不远处正在演奏的乐手,蒋锐以为他出了神,但很快,他突然没来由问:“你们需要的是我吗?”
  “……?”
  这下子换蒋锐愣住了。
  台上的乐声已经跃过了高峰,情意婉转结束在主调和弦内,一曲奏毕,乐手们起身向宾客致意,四下里响起了零落的掌声,声潮渐歇后,他仍旧凝望着那个地方。
  蒋锐惊了一瞬,面上却仍然不动声色看他,庭园夜灯的柔光清晰映照出他脸庞的每一寸轮廓,他的皮相生得极好,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但不知道是不是被沈铎养大的缘故,有时他实在太过寡言,内敛得像一潭掷了石头也难有波澜的湖水,因为过分平静而显得心事沉沉难以捉摸,可再一端详,外表又真的同十来岁时别无二致,就仿佛这些年从未长大,整个人总是透着一种孕育于乌托邦之中、脆弱得一触即碎的天真。
  他察觉什么了吗。蒋锐疑心,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犹豫再三之后,他抬手拍了拍小孩儿的脑袋——如若是真的二十三岁的宁予桐决计不会放任他这么嚣张,但现在,在他眼前的是十六岁的宁家小少爷,所以他得逞了,甚至还像家里端着架子的长辈一样教训他,说,需要,当然需要,我们桐桐又乖又出息,谁不需要你呢。
  “……骗人。”
  宁予桐轻笑,避开他想再作恶的手,佯装嫌弃似的往旁边挪了两步。
  他们在原地等待乐队更换曲目,但半途有客人从旁边靠过来了,约莫是想和蒋锐交谈,又不知临侧的他是什么身份,因此只能带着歉意和试探的眼神停在几步之外。
  蒋锐拧眉,刚想找借口推脱,但宁予桐却伸手拦住了,很懂事地表示自己想去其它地方再走走。
  “你们聊吧。”他对客人示意。
  来客道了谢,但蒋锐还是不放心,他看了一眼手表,要他跟着保镖回正厅去,可宁予桐没搭理他,只是很敷衍地回应了一声,环顾四下后便径自顺着中庭西南方的一条小径走去了,瞧着当真要再散散心。
  蒋锐在背后喊他,他却只摆了摆手。
  中庭人不多,越往小径深处便越僻静。宁予桐没有停下来,他双手插着兜一直往前走,脚步轻快,两个保镖在他身后紧跟不放,可当他们准备穿过一道拱门时,却被他猛地驻足回头盯住了。
  与他刚才在人前安静而毫无攻击力的表现不同,他的脸上已经没有笑容了,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很生硬:“……不要跟着我。”
  保镖彼此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上前说:“沈先生吩咐过,您不能——”
  “我说了,不要跟着我。”
  保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他打断了。
  他侧身立在拱门下,身前树影交错,一张脸不怒不笑面无表情,仿佛一只空有人形的青白釉,处处都泛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保镖被他眯眼看得后背发凉,想再争取,可他抬起食指重重指向了他们的脚下,威胁之意溢于言表——很奇怪的,他明明没再开口说话,越是沉默竟越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这小半年来,他从未在主顾身边显露过这一面。
  对峙不久,他很快转身走开了,只剩下两个保镖面面相觑。
  小径的尽头是一处更为偏僻的别院,宁予桐闷头走了一段路,等再抬头,周遭已经十分安静了,院墙边高大的柏木枝叶像保护罩一般围拢他,他终于停了下来,抬手捏紧眉心试图让自己冷静。
  晚风拂林,整个院子沙沙作响,他垂头怔楞盯着脚下的石板路,思绪近乎涣散,然而正是这时候,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渐渐清晰,他以为是保镖仍不死心,转身刚要发火,但来的却是一个陌生人——那是个打扮体面的男人,讲着电话一路走来,冷不丁和他打了个照面,彼此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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