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要进去看看吗?”
  姜鹤停好车,拉个手刹的功夫,再转头旁边全然没了人,虞苏时已经脚踩上水泥路面在埋头理正他的小挎包。
  “里面有什么?”
  姜鹤掰着手指头介绍:“茶树、茶叶还有种植组、加工组、营销组……”
  “我去找柳阿奶了。”
  说着虞苏时拿了早上让姜唐上班路上帮忙买的礼品就往村子里走,姜鹤一步跨下车又一大跨步追上虞苏时,拽着小挎包的背肩带好脾气道:“你知道人柳阿奶住哪里吗就往里冲。”
  他也没存着逗人的心思,左右自己还有工作要忙,时间紧任务重,于是简单给虞苏时指了路,最后又问他带没带手机。
  虞苏时拍了拍包,姜鹤便撒手放他走了。
  柳阿奶的家在村子中心,好在村里的路不复杂,虞苏时念叨着第三个路口右拐,再过两个路口后看见门口有一棵木芙蓉树的就是目的地。
  右拐后,虞苏时远远就看见了路边站着柳阿奶的孙女晓晓,孙婧睿。
  “你就是姜鹤的朋友小虞吗?”孙婧睿小跑着靠近虞苏时,后者摘了墨镜,前者语速飞快道:“刚才姜鹤给我打电话说有个朋友要来,我记得我们昨天早上见过,码头茶楼那里。”
  虞苏时点点头:“你好,我叫虞苏时。”
  “你好你好,叫我晓晓就行。”
  孙婧睿领着虞苏时进了院子,直到这会儿虞苏时才明白姜鹤说的柳阿奶家闹腾是什么意思。
  敢情是养了一整个动物交响乐团。
  庆幸院子够大,不然还真装不下这么多的猪羊狗和鸡鸭鹅。
  “我奶奶闲不住,平时也是一个人在家,有这些家畜也省得无聊,就是天气一热味道大。”
  虞苏时却道没有,院子里虽然养了许多家畜禽类,但地上很少见到大堆大堆排的泄物,可见主人家一定很勤快,才能清理得这么干净。
  孙婧睿笑道:“老太太起床早,早上五点就开始打扫了。不过也就现在看着干净,到下午和晚上就不忍直视了。”
  进了堂屋,室内光亮稍稍比外面黯淡了些,东侧靠墙的位置放着一张八仙桌,柳阿奶正忙着往糕点模具里分填馅料,满室的茉莉花香就是从那青翠白玉的馅料里散发出来的。
  “奶奶,来客人了。”
  柳阿奶听见人声朝门口看来:“你们是谁啊?”
  孙婧睿朝虞苏时抱歉一笑,解释:“我奶奶记性不太好。”
  女孩走上前向柳阿奶介绍自己的名字,而后朝虞苏时指了指:“这位是晓晓的朋友。”
  “晓晓的朋友?”柳阿奶也露出更大的笑容来,拉着孙婧睿的手问:“晓晓呢?晓晓没回来吗?”
  孙婧睿道:“晓晓说想吃奶奶做的白茶糕了,等奶奶做好了就回来了。”
  柳阿奶闻言很快转过身继续过塞面粉,孙婧睿又朝虞苏时快过来,虞苏时理解道:“姜鹤跟我说起过柳阿奶的事情。”
  孙婧睿给虞苏时搬来了椅子泡上茶,袅袅的茶气飘浮至半空,与茉莉花的味道融合在一起。
  送上茶水后,孙婧睿也没歇,让虞苏时稍等一会儿,随后进了里屋从里面抱出来一个用青花绸缎布袋包起来的长窄物什。
  第11章 昔有白茶糕
  “我小时候没少因为它手心挨板子。”
  青话绸缎的布袋褪去,一柄器身修长、琴面漆黑光亮、保养良好的古琴映入眼帘。
  “我奶奶说这是明代潞王制的琴。”孙婧睿手指划过琴腹,虞苏时很快发现上部刻有琴名“中和”二字以及一个编号。
  “可惜我没啥音乐天赋,小时候学恨不得把它劈了丢进灶堂里烧火,后来我奶奶也看出我是真音痴就不再强迫我学了。但老太太总觉得遗憾,老是对它念叨着老朋友啊,以后没人懂你了,怎么到了她这里就传不下去了。”
  孙婧睿朝柳阿奶望了过去,苦笑一声接着说:“前几年在记性还好点时,奶奶本想把它捐给博物馆,我还带着她去博物馆逛了逛,回来后她就说那里面死寂。乐器有灵,是受不住寂寞的。”
  三百多年,一代一代传下来的琴,琴身、琴弦又曾被多少双手爱抚、擦拭过,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这个家的一部分了,是受人尊敬的长者,是合该爱护的稚童,也是心心相印的朋友。
  “后来奶奶就看开了些,要把琴送给有缘人,但岛上没一个懂琴的,这再往后她便什么也不记得了,这柄琴也被忘了干净。”孙婧睿将古琴轻轻地放在长桌上,“姜鹤电话里跟我说你会古琴,要不要试试手?”
  虞苏时来此的目的在于此,自然是不拒绝,等孙婧睿找来几本琴谱后随手拿了最上面的一本,是本减字谱。
  减字谱的特点是字简义尽,文约音赅,即谱子的内容简洁易懂,但其中旋律和节奏难以把握。
  这本减字谱的内容则更加通俗易懂,哪怕是初学者也能按照自己的理解顺利弹奏下来,虞苏时本想再看一眼其他琴谱,但孙婧睿已经把余下的几本全抱在了怀里,他只好拿着手里的谱子以自己的理解来拨弄琴弦。
  一曲终了,虞苏时才抬起头来,发现柳阿奶不知何时坐在了他对面。
  老太太眉头皱得很深,脸上的神情也异常严肃,摇着头缓慢吐字:“不好不好,弹得不好,晓晓不见了,晓晓不见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