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夫君相看两厌 第28节
秦淮舟反唇相讥,“有乌衣巷探事官在侧,即便被人撞见,恐怕屈县令也更愿意相信,在下是为阻拦乌衣巷而来。”
他这是拐着弯的说她心术不正,苏露青暂且不同他计较,低头扫一眼书案上的东西。
眼前晃过一道身影,光线被遮挡一点,不用抬头也知道,秦淮舟就站在对面。
“听说,内侍省的人,也到你那儿去了?”她想了想,先问一句闲语。
“嗯,搬了些东西到布政坊。”
“都搬了什么?”
“衣物,书本。”
“没了?”
“内侍省那边说,其它东西,都由内侍省置办,只需将我日常所用的东西搬去便可。”
“日常所用?”苏露青抬头看他一眼,“是搬了所有的东西?还是只拣了随手能用到的?”
“所有。”
秦淮舟每个问题都回答的简单,在书案这里没有发现,又转身向别处,打开一个书箱。
“全部啊,”苏露青关注着他的举动,接着问,“侯府就不管了?”
“自有侯府管事操持。”
“布政坊那边的屋子,你都看过了?”
“还未。”
“什么时候去看?”
“不急,”秦淮舟又去开另一只书箱,“以后时间很长。”
“你在找什么?”
“一个账——”
声音戛然而止。
苏露青笑得畅快,“反应很快嘛。”
秦淮舟的脸色不太好,唇线抿成一条直线,起身的时候倒还记得将书箱收回原处,只不过周身气场凝滞,像坠满夜霜的竹。
“苏探事果真名不虚传,箭无虚发,令人佩服。”
“承让。”
苏露青心情大好,递去一个眼神,“如何?找到了么?”
秦淮舟继续往下一处地方走,“看来苏探事也没找到想要的东西。”
“是啊,”苏露青大大方方承认,“不过,比起我没找到东西,看到你失言,我更高兴。”
心中暗忖,秦淮舟大概找的也是一本账簿。
他虽然明面上结了何璞案,但也清楚这案子底下暗潮汹涌,如今既然能出现在屈靖扬书房里,说不定也查到了屈靖扬和丁承的关系。
只是不知道,他找的账簿,和她要找的,是不是同一个。
环视四周,到处都是书墙,有几处墙壁空着,上面挂着书画。
她走到其中一处书画边,抬手拎起一边,往外面掀,见里面依然是墙壁,看不出有什么轮廓纹路。
她又抬手往墙上敲了敲。
墙壁敲击声发闷,不像有暗格。
又去摆弄多宝阁上的花瓶等物,摆件一个个拿起,又放下,似乎都是寻常之物。
接着,两人的目光忽地齐齐落在一架屏风前。
那里摆着一只很大的大青石花盆,花盆里面栽着一棵小小的橘子树,叶子碧绿,枝干发枯,像是缺水的样子。
方才进来时,他们因为注意力不在这里,因而并未第一时间发现异样。
如今再看,这棵橘子树,似乎有些过于碧绿和枯槁了。
苏露青伸手摸了下叶子。
触手手感有一种柔韧,捻上去,让她想到一种皮子。
“是假的,”秦淮舟也捻了一片叶子,“皮子,涂了颜色,枝干是真的,应该是从别的树上砍下来的。”
“那这个就是机关了。”苏露青伸出去的手忽地顿了顿,跟着往身边睇去一眼。
秦淮舟没动,“苏探事是怕在下捷足先登?”
苏露青直接握住树干,正要去转——
屋外忽然隐约传来说话声。
“……秦侯怎会也不见了?还不快找?今日府中可来了乌衣巷那尊瘟神,若是让他们撞见了,在这府里起了冲突,再让秦侯吃了亏——别忘了,老秦侯如今可也在京里呢,回头若老秦侯找上门来,你我都没法交代——”
脚步声越来越近,屈靖扬边和靳贤说着话,边要走进来了。
苏露青当机立断,直接转身,从书房隔间翻窗离开。
才一落地,身后就又跟上一人,看情形,他也没有更好的脱身方法,直接赖上她了。
府中“秦侯突然失踪”的消息,如滚水一般在仆从之间传遍,
如今屈靖扬又在书房坐镇,书房一带便也多了不少人,想要脱身,就更加不易。
两人对屈府地形都不算熟,三绕两绕间,不但没避开人,反倒看见了更多来找人的人,其中甚至还有不放心亲自带人来寻的屈靖扬。
眼看着屋后的屈靖扬就要绕到前面来,苏露青咬咬牙,直接推开*这侧屋门,顺手把秦淮舟也按了进去。
这里大概是一间供客人暂时休憩的厢房,他们刚进入屋内,便有管事跟着敲门进来找人。
“这里也没——诶?好像有?”
屈靖扬的声音跟着传来,“可是秦侯在里面?”
苏露青是背对着屋门的,外面的光亮,随着敞开的门,明晃晃透进来,她看到秦淮舟被天光照亮的侧脸。
仓促间,她直接将秦淮舟抵在屏风前。
伸手,从他的两臂中穿过,环住他的腰。
匕首从衣袖里滑出来,随着手腕翻转,如一条蓄势待发的蛇,隐蔽的抵住他后腰。
秦淮舟依稀能感觉到,那匕首的尖端穿过衣料,似要一直钉进皮肤肌理。
微凉唇瓣擦在耳畔,留下带着热气的威胁,“不想死的话,就别动。”
然后,门口的天光,接连被匆忙赶来的人影挡住。
他微微阖眸,偏头,别过视线。
门口。
屈靖扬扒着门框,本是焦急的一张脸,在看清楚里面情形后,瞬间变换出无数种神色,五彩纷呈,五味杂陈,五体投地。
“喔……咳咳、嗯,两位真是……呃、真是……伉俪情深、伉俪情深啊,哈哈……哈哈哈……”
第27章 第27章
席间觥筹交错。
苏露青也被请到席间,和秦淮舟同坐一桌。
屈靖扬装作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他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
举杯与众人同饮,说了一番场面话。
等场子重新活络起来,便向着秦淮舟那边道,“底下人疏忽未报,老夫竟不知苏探事与秦侯同来,失礼之处,还请秦侯……和苏探事,不要见怪。”
说话间,屈靖扬以眼神示意仆从为自己倒满酒,而后再次端起酒盏,“老夫在此自罚一杯。”
说着,率先将杯中酒饮尽。
秦淮舟客套还礼,也饮尽一杯酒。
苏露青坐在他身侧,看他饮完酒后几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目光了然向下滑,落向酒杯处。
屈府的酒偏烈,烈酒烧喉,喝不惯烈酒的人,骤然喝猛些,多少都会有些不舒服的。
想到她刚刚才在屈靖扬等人面前表现的急色,为了不引起怀疑,她只得违心的推了盏茶给秦淮舟。
俯身向他那边的时候,尽管声音压低,不引人察觉,但还是压不住内里的幸灾乐祸,
“你这算不算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找物证找到人家主人家亲自带人来寻他——
她腹诽:太过光明磊落的人,就应该维持住自己的一身磊落,别学着冒险,省得连累别人。
秦淮舟正因着方才的烈酒,轻咳出一声。
脸颊因此稍稍漫起一抹红晕,眼角被酒意催得发红,喉间依然犹如火烧。
刚刚压下一点不适,正要再缓一缓,听到这话,当即抬眼看去。
看到眼前人借着他身形的遮掩,仗着屈靖扬一干人看到不到她的表情,眉眼里的讥诮毫不收敛,嘲他嘲的如此光明正大。
干脆也低低回应,“彼此彼此。”
未点明的话,也自他神色中传递出来:
连乌衣巷中人都有失手的时刻,自己这点纰漏,算不得什么。
手上则配合着去接茶盏。
只不过,又在接过茶盏时,和她不动声色的较起劲来。
茶水在盏中晃出涟漪,指尖无可避免的触碰到一起,秦淮舟往回收力,指腹却忽然如沾火,一抹钝痛紧跟着漫过手指,让他骤然联想起鹰隼勾人的利爪。
视线下意识往她未完全收回的指甲上一扫。
眉间几不可查的一折,果然是尖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