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夫君相看两厌 第40节
“当真?”
“随便说说。”
以防备对防备,最后自是谁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从靳府出来,外面又有前来探望靳贤的友人,靳府管事照例将人委婉拒回。
苏露青翻身上马,正要趋马,听到秦淮舟问她,“你要去哪儿?”
她扯住缰绳,回身看他,“怎么?你要送我?”
秦淮舟深吸一口气,“如今你已去过靳府,见过靳贤,还有,此案之初这些疑点,你也都看过,如今大理寺正式接手此案,之后种种,还望乌衣巷不要插手。”
原来不是打算送她,而是告诫。
“屈府失火疑案,既有旨意下给大理寺,乌衣巷自然不会再插手此案,至于其它么……”
她扬起马鞭,随手一甩。
身下坐骑顺从的向前跑去,留给他一个背影。
她自有她的案子要查,如果中途意外重合,那线索花落谁家,自然还是……
各凭本事。
……
回到乌衣巷,梁眠立即来报,“苏探事,你要查的窈娘家的事,有眉目了。”
“……窈娘家在平康坊里,生意一直不错,老板窈娘记性很好,很快就记起那天黄昏发生过的事。
马孚和那几名官员交代的事,虽然差不多都能对上,但日子不对。
窈娘的确见过不少外邦人,可那段时间,她不小心得罪了高官,为避风头,便将酒肆关了几天。”
“看来这些人早就串过口供,”梁眠说到这里,挠挠头,“但他们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会被抓进来?”
“也许,他们是弃子,”苏露青接过那几张口供,一张一张浏览过,“我记得之前总衙那边弄出事来时,有几个人的家眷敲过鸣冤鼓,那些家眷后来如何,可查过?”
“总衙那边查过,后来那几人的家眷就没了消息,只出面领了尸身回去安置。”
“继续查,还有马孚这几人的家眷,全都查清楚,另外……”她想了想,“总衙审出事的那几人,他们的验尸文书,可都交接过来了?”
“应该都在,属下这就去找。”
梁眠很快将验尸文书送来,苏露青将相关卷宗摆在一起,重新核对。
“苏探事,既然马孚几人的口供有串供嫌疑,那这几个人的死因……会不会也有问题?”
“不会,”苏露青看着文书,“鲁忠虽然不大管事,但不会在这上面出问题。”
“但人是总衙弄出事的,又是总衙给退回来的……会不会总衙里面还有内奸?”
苏露青轻笑一声,“内奸这种东西,就像蝇虫,只要找,就会有。”
“那……是不是尽快除去?”
梁眠想起之前被毒死在地牢里的何玉,事后经过清查,揪出了藏在探事司的内奸,不过那内奸嘴很严,至死也没供出背后之人。
苏露青摇摇头,“不急。”
翻过手边卷宗,听到梁眠小心的问,“如果也不是总衙的问题,那这些人既然是弃子,既然早就串供好了,为什么不在总衙就招供?”
苏露青将前后发生过的事情在脑中过了一遍,“当时不说,是时机不到,如今时机到了,自然要拼命交代,才能给家中人一线生机。”
就像当初丁承供出屈靖扬一样。
“所以这个时机……到底是个什么时机啊……”梁眠想破了头,也想不通。
这时候,一名亲事官来报,说晋阳公主召她见面。
苏露青有些诧异,先交代梁眠,去查刚刚说过的那些人,然后立即赶去玄都观。
到达玄都观时,最后一声暮鼓已经敲完,坊门全部关闭,今晚她大概要暂时歇在玄都观里。
晋阳公主一见到她,先是欣喜,而后神情再次被紧张取代,“阿青,我叫你来是因为……我发现,玄都观,有鬼!”
……
夜色又深一层。
秦淮舟看一眼窗外天色,拿起烛剪,剪下一朵灯花。
自靳府门前分别,一直到这个时候,她都没有再回府。
府中还和昨晚一样,到处挂着象征新婚之喜的红绸等物,连蜡烛都还是雕花的喜烛,只是气氛与昨晚截然不同,散掉那些骤然的热闹,周围变得更加冷清。
有宫人进来添水,秦淮舟随口问一声,“苏探事还不曾回府?”
宫人恭恭敬敬地答,“晋阳公主召见,苏探事去了玄都观。”
看来她是不会回来了。
视线随意转向放在桌上的药罐。
烛火跳跃着斜照在药罐上方,在药罐底部积出一小片摇曳的影子。
……不上药了吗?
第33章 第33章
“……观内有一处禁地,昨夜我睡不着,出来闲逛,不小心误入那里,发现里面有灯火,有人声,隐约还听到了一个名字,何璞。”
何璞?
苏露青听了微微一皱眉,怎会又是他?
窗外有风忽地吹进来,屋内烛火跳跃一下,两人的影子也跟着骤然拉长一瞬。
“……何璞那件事闹得大,我在宫中时也听说过乌衣巷闹鬼,那鬼就是何璞的传言。
不过他的案子明明都结案了,这个名字为何还会被提起?
我觉得不简单,没敢惊动旁人,只悄悄叫了你过来。”
晋阳公主元尧说完这些,朝她眨了下眼睛,“这里如果真有蹊跷,说不定就是一桩大案,你把它破了,肯定又会大显身手一次。到时候,正好堵上朝里那些老古板们的嘴,省得他们总拿你说事。”
苏露青将听到的这些内容在心中转了两转,跟着抱拳行礼,“殿下抬爱,下官受宠若惊。”
元尧直接拉过她的手,面上扬起一丝傲气,笑道,“你是我的伴读,我不宠你,宠谁?”
似是想到什么,忽然叹出一口气,“你的事,我都听说了,阿爷乱点鸳鸯谱,阿娘也不管管他,最后受苦的还是你……诶!这样如何,干脆我帮你寻个机会,捏他个错处,再去让阿爷允你们和离?”
苏露青摇头笑了笑,“殿下,此事不是儿戏,天子金口玉言定下的,怎有反悔的道理。”
元尧随性惯了,又有帝后托底,时常会做出些惊人之举,
只不过这些事情,她自己做来还无伤大雅,再多加一个人,可就不能了。
“这么说也有道理……哦,对了,先给你看一样东西,”
元尧风风火火转身到里间去,不多时拿了个小匣子出来,“宣阳坊那座旧宅,我从阿爷那儿替你要过来了,这里面是地契,往后你是想翻新,还是维持原样,全都随你。”
苏露青垂眸落向那只匣子,却没有去接,摇摇头,“陛下已经赐给我一处宅子了,在布政坊。”
“宅子又不嫌多。”
元尧直接把匣子塞到她手上,让她拿好。
“说起来,此处不太平,殿下怎么没有回宫去?”苏露青收下宅子,问一声。
元尧期期艾艾道,“不是我不想回宫,是阿爷不让。”
“这是何为?”
“谁知道呢,外面都以为是我任性,非要出宫,实际上,是阿爷给我贬到这里来了。”
元尧说着,抬手指向桌案上那堆抄了一半的经文,“《南华经》、《道玄真经》、《冲虚真经》……等抄完这些东西,我看我也不用回去继续当什么晋阳公主了,直接找个道观,出家算了。”
帝王的心思,海底的针,苏露青只在一旁默默不语。
“先不管那些东西,我叫人传膳,等天再黑一黑,我们就去禁地。”元尧说着,吩咐女官去传晚膳。
玄都观内吃的自然都是素斋,观内道士结束了一天的课业,纷纷回去休息。
元尧所在的院落在玄都观东边,是专为贵胄而设的单独院落,平时不会有人打扰,到了夜里更为寂静,周围只有随行的宫人值守。
禁地在西北,院墙看上去与别处无异,只是院门紧闭,门上落一把大锁。
元尧压低了声音,“昨夜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我从门缝往里面看,发现西边厢房有灯火,还映出几个人影,他们说的话我听不太清,但何璞这个名字,是突然有一个人高声说的,之后火光消失,里面也什么动静都没了。”
苏露青问,“没见有人出来?”
元尧摇了摇头,“你记不记得,女傅从前给我们讲过的那个故事?”
女傅杨郃,是元尧的老师。
苏露青是元尧的伴读,在宫中时候,也跟着一起听杨郃教导。
闻言想了想,摇头,“女傅讲过太多故事,不知殿下指的是哪段?”
“是山中夜宴那段,”元尧继续压低声音讲,“郑生夜行山中,忽见山中起高楼,宴宾客,觥筹交错直至天明,但郑生再醒来时,眼前只余荒坟一座。”
这个故事,倒是衬眼前景象。
苏露青思忖,“殿下的意思是,昨夜种种,也许不是幻象?”
“我觉得,玄机就在那厢房里面,白日里我让人探了观内都管合坤道人的口风,据那合坤道人说,禁地距今已有八十几个年头,据说前代观主在这里斩过邪祟,将其封印住,之后这里就成了禁地,不过……”
元尧笑得狡黠,“你信吗?”
自然是不信的。
苏露青摇摇头。
“我也不信,我本想进那院子里看看,可惜,我跳不进去,”元尧脸上不无遗憾,“我知道的就是这么多了,接下来如何打算,听你的。”
苏露青:“里面情况不明,敌暗我明,殿下不如先回院中去。”
“那……也好,我不拖你后腿,你自己小心。”
元尧说着,又塞给她一把匕首,这才带着身边女官,原路折返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