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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夫君相看两厌 第49节

  “护驾!!”
  殿外禁军冲进殿内,堪堪挡住那道火光。
  流火撞在盾上,声音有些脆,随即火星四溅,掉在殿内青砖上,在砖石上熏出一块黑色。
  这一番变故来得突然。
  元康健和孟殊一左一右护住元俭,俱是惊魂未定。
  “陛下可有受伤?”
  禁军统领随即进殿,抱拳请罪,“末将失职,还请陛下降罪。”
  苏露青已经起身,往之前那流火掉落的地方走去。
  近距离查看,那东西像是一只箭簇,飞来时或许是箭簇沾了火,又因为速度快,在夜色里看着就像天边坠星。
  但这火又不似寻常火油,箭簇不过拇指大小,其上携带的流火竟带着要把砖石烧出个窟窿的架势,熏黑之处隐约有浅浅凹痕,指尖触在凹痕上,随即感到一抹灼人的刺痛。
  她飞快的收回手,见指尖泛红,像是灼伤。
  上首的元俭已经平复过心情,问过禁军统领殿外的情况,并未立即治他的罪,而是看向苏露青这边,“苏提点,可看出什么了?”
  苏露青起身,恭敬回道,“陛下,此物只是箭簇,只因沾了火油,射出以后才会被人误以为是流星。不过箭簇寻常,火油……似乎不是寻常火油,下官不太清楚军中是否有此种火油,还需请大统领一同查看。”
  元俭朝禁军统领厉温使个眼色,厉温连忙过来查看,然后飞快回禀,“陛下,箭簇上沾的火油与军中火器相似,箭簇上没有标记,像是私铸。”
  千秋节上有人私铸箭簇,用与军中火器相似的火油涂抹箭簇,射到宫中……
  苏露青将箭簇上的火油擦去一些,忽然注意到被火油遮盖的地方,似乎露出一些刻痕。
  “这上面有字。”
  箭簇凑到灯下,借着灯火光亮,看出上面的小字。
  “天星摇,世出妖。”
  是天星谶流言的那句谶言。
  天星谶原本只在民间悄然流传,朝中虽有耳闻,但并未有人当真,只将其视为“非大雅之言”。
  这是第一次,天星谶言以夜落流火的方式,公然出现在朝堂之上,甚至,明晃晃落在皇帝眼前。
  这无疑是当众打了皇帝一个耳光,还是在皇帝自己的生辰宴上。
  大臣们的脸色都很难看,但元俭本人却看不出喜怒。
  他甚至面色如常的饮尽杯中酒,让元康健从一盘炙羊上多剔几片炙肉下来,惬意享受一番美味。
  然后,他不顾众臣的反对,不曾更改流程,依然走上承天门楼,抓起一捧又一捧“千秋喜钱”,抛向等候在承天门外的百姓。
  将千秋同寿的祝福,洒向自己的子民。
  散席时,苏露青毫无意外的被元康健叫住。
  千秋宴上夜落流火,元俭将这件事交给乌衣巷来查,务必查出射出箭簇的人,以及整件事后的主使。
  旨意下来后,苏露青当即带人查验两仪殿周围。
  同时从厉温的口中得知,那枚箭簇流火是从东南方向而来。
  流火箭簇射进两仪殿,厉温难辞其咎,已经告罪停职,禁军统领一职由厉温的两个副将暂领,等真相水流石出之后,再行处置。
  为了让自己脱罪,厉温对乌衣巷的调查很是配合,一个晚上都陪同在侧,他所率的禁军奉命协助乌衣巷,厉温因此带了一队人,在苏露青的指引下,前去来庭坊。
  “……来庭坊内暂时并未发现有私铸铁器的地方,那座为祭祀临时搭建的高台,我等也专门查看过,高台上只有几颗麦粒,没有发现火油之类的痕迹。”
  梁眠将结果告知她,跟着又说,“厉温统领还在带领他的人在来庭坊各处搜查,来庭坊不大,如果私铸地点在来庭坊内,到天明时,差不多就能查出结果。”
  “那几颗麦粒,带回来了么?”苏露青问。
  “带回来了,”梁眠正从怀里往外掏东西,闻言加快了速度,将两块巾帕小心翼翼摸出来,放到桌上,“这几颗麦粒看起来有些不一样,我凭感觉分开的,苏提点你看。”
  梁眠说着,先将其中一个打开,巾帕大概是仓促之间一分为二,边缘有凌乱的线头经纬,里面包着三五颗麦粒。
  “这些上面带壳,但另外有两颗,像是脱了壳的。”
  第二块巾帕打开,里面果然有两颗像是脱壳的麦粒。
  苏露青分别拿起一颗,在灯下细看。
  带壳的麦粒青中有黄,另一颗无壳,浅黄,乍一看与前者无异。
  “只有这些?”她问。
  梁眠点点头,“这些应该都是从麦穗上掉落的,他们祭祀过后,收了麦穗。”
  “祭祀的人呢?”
  梁眠摇头,“如今还不清楚,那座祭台,听说是一夜之间出现的,之后只有传言,却没有看到具体什么人,我想……这应该也与天星教是新兴起的教派有关,知情者都是熟人,在不确定外界态度的情况下,他们不会主动暴露身份。”
  苏露青看着两颗相似又不同的麦粒,“再查。”
  到天明时,厉温也回来了。
  来庭坊内暂时还未查出有私铸点,若要再细查,只有到坊内居者家中,他没有手令,只能暂时回来复命。
  “眼下不管是追查还是按兵不动,我等都很被动。”
  厉温一想到昨夜的情形,就头疼,也不知道自己这禁军大统领的位置还有没有得坐,如果做不成了,命能不能保住……
  跟着道,“不过能铸造这种箭头的地方,不会是寻常铁匠铺,打制的声音也会很明显。来庭坊那一带我亲眼看过,除非他们的私铸点是在地下,否则绝对会引来左邻右舍的注意。”
  听到这里,苏露青想起玄都观那处禁地。
  玄都观内有通往开明坊的暗道,又有动工修缮为幌子,足以遮掩这条暗道;
  那么来庭坊内,会不会也有这样打着修缮动工幌子的暗道出入口?
  通往真正的私铸地点?
  “我这就去查来庭坊内的动工情况。”厉温歇也不歇一下,踩着清早的街鼓,又出去了。
  苏露青将那几颗麦粒反复对比过,再着人去问有经验的农人。
  农人表示带壳的这种的确是麦粒无疑,但这种像麦粒又没有壳的,他不曾见过,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得到这个回答以后,苏露青觉得,或许这其中的玄机还在开明坊的田里。
  ……
  “……这么久了,还没想好答案么?”
  回府时又近深夜,秦淮舟已经熄灯就寝,听到动静,他披衣下地,点起灯烛。
  苏露青梳洗好后没有往床帐那边去,只坐到桌边,等他的回答。
  其实也不难回答,无外乎同意或者拒绝。
  同意自是可以继续向下推进,拒绝的话么……
  那把钥匙,他肯定是拿不到了。
  刚从帐内起身的人,此时寝衣规整,眼神清明,正襟坐在对面,开口回答之前,先问起千秋宴上流火之案的近况。
  “嗯?”
  苏露青似笑非笑看他,“你这么问,是大理寺阴差阳错得到了什么新线索,打算拿着与我谈条件了?”
  对面的人睫羽飞快眨了几下,却是否认,“没有,只是此事关乎陛下,千秋宴流火堪比行刺,身为臣子,总要多关注一二。”
  “还在查。”苏露青用三个字结束这段话题。
  然后继续追问,“你的答案是什么?”
  她再次听到一声似是无奈似是决然的重重的呼吸声。
  “……可以。”
  “那就明日吧,”她好整以暇看着他,“那块田,我要去看看。”
  秦淮舟思索片刻,“既是富商身份,你就也是寻常的商户之女,富商之……妻,富商名叫裴砚,你……想个名字吧。”
  “那就阿昭吧。”
  “……为什么是这个名字?”他微微皱眉,似有探究。
  她避开他的目光,起身随手去剪灯芯,灯芯不长,只剪下来一点儿,随口道,“什么为什么,要找线索……总不能叫阿找吧?”
  秦淮舟也盯着灯芯看,闻言神思浅浅翻涌一瞬。
  原来是这样么。
  点点头,“随你。”
  又见她忽地朝自己这边看来,神情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打算,身子不由得向后撤去一点,心中警钟敲响,“又要做什么?”
  “寻常夫妻,感情应该都不错,”苏露青打量他良久,“开明坊里的人,个个儿都是火眼金睛,你我总得练习点什么,好能瞒过他们的眼睛。”
  “练……什么?”
  她起身走过去,站在他身侧,伸出手,即将触到他的手臂。
  他僵了僵,身子坐得更直,被动的等着,像是不知道应该要做出什么反应。
  “寻常夫妻大多亲密无间,在外面牵手、挽住手臂,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她用一种很平常的语气,说着夫妻之间“正常的相处之道”,说到一半,注意到面前人耳垂上骤然漫出的一点绯红。
  她将手伸到他眼前,动作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想装的像,就要自然,不能露怯。”
  “你也不想被他们发现吧?”
  第38章 第38章
  “你说得不错,是该如此。”
  夜又浓了几分。
  烛火摇曳,照亮身前人的眼眸,暗色在烛光里翻涌,烛火映着玉容,衬得他更似蟾宫暖玉,化去一身清淡疏离。
  话说完,他就着坐在桌边的姿势,仰头看她,“接下来,是不是应该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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