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夫君相看两厌 第51节
秦淮舟这次表现的很坦然,似乎已经对这个称呼习以为常。
他伸手拿回那张田契,解释起刚才她的问题,“这是两块田产并做一块,原主人卖的急,也不愿再单独拆开来卖,所以才显得大了些。”
苏露青似是想到什么,问,“所以,如果这块田再重新拆开,也不会引来武侯怀疑了?”
“不卖。”秦淮舟直接把她后面想说的话堵死。
苏露青:“日后我若还想再来开明坊,你会随同?”
秦淮舟思索半晌,点点头,“可以。”
这算是……两权相害取其轻?
她一哂,“你这么说,倒好像大理寺是什么清闲衙署,连大理卿都可以随叫随到,任凭差遣。”
“苏提点说笑了,秦某只是觉得,乌衣巷同样事务繁多,这种举手之劳的事,就不必再劳烦更多人了。”
苏露青侧身掀开车帘,看向外面,心中暗忖:
开明坊内田地相接,恐怕秦淮舟手中的这块,相接处都是他感兴趣的田产主人。
所以他才宁愿自己多折腾几趟,也不会轻易将这片田拱手让出一部分,失去可以接触哪个田产主人的可能。
至于临近的那些田产主人都是谁……
等进了开明坊,看过秦淮舟买下的那块田,记下位置,便可查清。
……
与别处坊门相比,开明坊的坊门盘查要严上许多,武侯看到从外面来的马车,立即将马车一拦,横眉冷对。
在看到车内递来的田契,才缓和了神色,“原来是裴郎君,如今天冷,田里没什么活儿,裴郎君这是打算到田里做些什么?”
看似是随口攀谈,苏露青已然听出戒备的意思。
外面车夫自然的说道,“我家郎君担心开春时候事情多,耽搁播种,提前来看看水渠有没有淤堵,疏通疏通,来年再梳理的时候也顺手些。”
武侯了然,“原来如此,裴郎君真是细心,这种事的确是该提前做些准备,等开春了田里忙,要是堵住的水渠还没通开,是会耽误工夫。”
说话间,将马车放行,驶进坊内。
苏露青沿途都撩开车帘向外看,坊内田垄遍野,如果不是知道方才进了开明坊,眼前景象总会令人疑心这里其实是城外的农田。
当初她命人探查此处暗道时,查出坊内有三条暗道,两条在山里,还有一条通向田间,看暗道痕迹,田间那条只在麦子成片长成麦浪时才会启用,平时出入都在山林处。
坊内的武侯已经得到消息,就等在田地边,看到车内下来的人,先是一愣,“这位是……”
“是内子。”秦淮舟简短说道。
武侯连忙又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热情的跟随在侧,与他们一道检查通向田地的水渠是否有淤堵。
苏露青几次不经意瞥去,都能看到那武侯探头探脑观察的目光,心中了然。
这田间定是有什么秘密,所以对每一个刚刚接手田地的人,这些武侯都会紧密监视一段时间。
但他们早有准备,看上去完全就是担心水渠淤堵,要仔细检查,准备疏通的样子。
田地面积较广,走到临近一边时,两人交换过眼神,假作没有察觉,径直走到临近的田地里。
“啊……裴郎君,走过了。”果然听到武侯飞快的提醒。
秦淮舟似是茫然,看着他,“什么走过了?”
“那边的田,是别家的,”武侯站在田地边缘,“从这以里,才是裴郎君你的田。”
“这样啊,”秦淮舟虽然在往回走,但还是将信将疑,“那边是谁家的田?我看和我这边没什么区别,好像水渠也是通的,该不会是你记错了,诓我的吧?”
“怎么可能?”
那武侯被质疑,立即为自己辩解,“我老张在这坊里当了大半辈子的武侯了,啥看错都不会把田看错!
裴郎君你看你这块田啊,不太规整,像被狗啃了一块,但地上没有田垄,所以乍一看,看错了很正常。
主要是吧,缺了的这块,其实本来确实也算是你这块田里的,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现在就是这么分的。
诶呦、这么一说我倒要提醒一下裴郎君了,开春了来种田,你可得交代好底下的人,别不小心越界了,那边是宁公的田——喏,往那一边一大片,全都是!
宁公是什么身份啊,咱们这种小喽啰,能不招惹就不招惹,实在不行,你吃点儿亏,播种的时候少往这边撒点儿,多和宁公的田区分开。”
“宁公?”秦淮舟反应一会儿,“说的可是阆国公?”
“嗨呀,肯定是他呀,全京城还有哪个敢自称宁公,”武侯把人往回引,“总之,裴郎君你初来乍到的,又是商人,有些事儿,该避还是得避。”
“老兄这话说得在理,今日多亏有老兄提醒,裴某受教了。”说着,秦淮舟往身边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人上前,往那武侯手里塞了一块金子。
“裴某初来乍到,免不了靠张兄提点,这点东西,不成敬意,还望张兄莫要嫌弃。”
张武侯攥着金子,笑得见牙不见眼,“裴兄弟说的哪里话,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老张,这水渠的事儿你也甭担心,老张替你多瞅瞅,疏通啥的也都是顺手的事儿,你就不用担心来年春种被耽搁了。”
“多谢张兄。”
……
看过这边的田地之后,再看另一边时,那张姓武侯就不再像最开始那样时刻盯着他们,甚至在他们“不小心”走到别处田地时,张姓武侯还会主动告诉他们,那边是哪家的田产。
整片田地看完,苏露青在心中默了一番周围的田产主人。
田西、北这一片都是阆国公府的田产,南边挨着的田产是一位姓奉的娘子的,东边的田产主人姓骆,听闻也是个商户,主要在江淮一带跑生意,不常在长安。
正想着,忽听张姓武侯问,“裴郎君检查了这么半天,累了吧,茅舍已经备好了食水,裴郎君先去歇歇吧?”
秦淮舟点点头,“有劳张兄。”
茅舍还是之前的那处茅舍,院中坐着几个武侯,看到他们进来,投以审视的目光。
张姓武侯大致向那几人介绍一番秦淮舟,那几人没什么表示,只摆摆手,让张姓武侯带他们入内歇息。
看起来,张姓武侯在这里的地位不算高,院子里的这几人才是开明坊内能说得上的人。
张姓武侯引他们入内之后,就表示自己还要巡坊,告辞离开。
屋内说是留给他们休息,但屋门却仍开着,院中时有人走过,时不时会向屋子里投来探查的目光。
秦淮舟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她手边。
苏露青接过来,目光一扫院子里的人,跟着往秦淮舟那边靠去,顺势抬手,挽住他的手臂。
被挽住的人手臂肌肉紧绷住,因着有衣服的遮挡,倒是看不出端倪,
加上他调整的速度快,神色已经柔和起来,侧身低头,看住她,手也跟着覆到她的手上。
“累了?”
苏露青抬头看向他,神情比他更柔,半真半假的笑,“不累,和裴郎在一起,做什么阿昭都开心。”
眼神里带着暗语:
(演得不错。)
秦淮舟视线一扫:
(彼此彼此。)
“看了这么久,裴郎现在可想好,开春要种什么了?”
之前她套过一次话,秦淮舟没上套,用别的话题岔开了。
这次她故技重施,可以说将眼下场合利用了个彻底。
他们在屋内说话,院中的人只能看清楚他们的神态举止,听不到话里的内容。
秦淮舟移开目光,落在桌上的糕饼处,拣了一块酥,主动喂到她唇边。
面上笑得柔和,开口却是,“这个问题,是苏提点想问,还是阿昭想问?”
茅舍里的酥,味道平常。
苏露青咬下一口,“有什么区别?”
“如果是苏提点问,秦某的回答是,无可奉告。”
说话间,院中有武侯往这边来,大步走近门口。
秦淮舟眼风扫过,只作不知,先放下酥,屈指以指节抹掉她唇边沾到的酥屑。
有意无意抬高了声音,“阿昭问的话,等开春,种麦子如何?”
苏露青同样注意到门边的情形。
她挽着他的手臂,手指在他手背上轻点过几下,忽然撬起他的袖口,指尖自然的探进去,沿着他的手背向上攀,攀过突起的腕骨,继续攀进手腕内侧……
指尖触及到他猛然绷紧的筋。
“种什么都好。”
她噙着笑,顺势靠着他的肩,指尖从袖中滑出来,在他的手背虚虚的打着圈。
“不过……裴郎总是嘴上说着疼阿昭,如果裴郎能把这田转出一块到阿昭名下,阿昭就相信,裴郎是真的疼阿昭。”
第39章 第39章
炭盆里的火星儿崩出来一两颗,发出“噼啪”几声响。
手背上的痒意像是突然迸出生命,顺着皮肤肌理往深处钻,一直顺着手臂向上攀升……
一直钻进心底,连心上都跟着沾染出怪异的痒,仿佛落上一片羽毛,被风吹着,在心间不停打转。
秦淮舟不动声色收了收手臂,手腕翻转,手背贴在腿上,五指内蜷,虚握成拳,防止有人继续作乱。
口中道,“……这处田,阿昭既然喜欢来,那么往后常来就是。”
苏露青忽觉手上一空,低头看去一眼,见此情形,忍下笑,指尖继续探过去。
再开口时,语气里添上抱怨,“裴郎那么忙,十天半月都见不着人……”
说到这儿,她再叹了长长一口气,半嗔半怨,“唉,也不知外面是不是真有什么花儿呀粉儿呀的,比阿昭还能拴住裴郎的心?”
指尖随着话音一道动作,撬开他的手指未果,也不气馁,改为在他掌根与拇指一带徘徊。
握着拳的手又是一颤,收拢的手指松开一瞬,被她抓住机会,趁虚而入,目标明确的轻挠他掌心。
然后,她听到一声,从喉间溢出的压抑不住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