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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夫君相看两厌 第64节

  在同样漆黑的院子里,看上去像是没有丝毫生气。
  张武侯引着他们走到厢房门前,“今夜实在是对不住,我家只有这间新房是空着的,两位今夜暂时在这里继续歇息吧,还请两位莫要嫌弃。”
  秦淮舟与他客套一番,当先走入屋内。
  张武侯没再打扰他们,表示自己还要去巡查,告辞离开。
  张武侯一走,整座院子都陷入黑暗。
  苏露青站在窗边,将窗子又推开一些,看向临近的其他几间屋子。
  半晌,回身往秦淮舟那边道,“坊北私仓有人触动了机关,你觉得,会是哪边的人?”
  今夜开明坊的三处地点,均是有乌衣巷和大理寺的两拨人探查,二选一的结果,却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好猜。
  秦淮舟在桌边坐下,“坊北私仓究竟是何状况,我不得而知,不过从山壁一带的暗道来看,里面地道交错,密室众多,机关更是不知凡几,这种情况下,想来坊北私仓的情形也是不遑多让。”
  结论没有,分析的倒是全面。
  “又或者,还有第三种可能,”苏露青说,“今夜开明坊内,还有第三股势力。”
  秦淮舟心中一动,“你是怀疑……”
  苏露青却一摊手,“我可什么都没说。”
  秦淮舟垂下眼眸,“无论如何,明日便要离开此处了,那处密室的事,我会多留意。”
  “你说……”
  苏露青却在这时候再次开口,指向西南角青庐的位置,“你猜猜,那里面,还有人吗?”
  “今日才办过婚仪,如何会没有?”
  “事到如今,你还是觉得,这场婚事,是真的?”
  苏露青也坐到桌边,他们谁也没有点灯,窗外的月色微弱的顺着窗子照进来,又被窗棂上的“囍”字分割掉一部分。
  “我猜,这场喜宴,根本就是一场鸿门宴,新人不是新人,张武侯,也未必是原来那个张武侯。”
  秦淮舟思忖着,“如果全部是假,理由呢?”
  “理由么,”苏露青指了指他,“你出手买下的田,就是理由。还有——”
  她忽地靠近他,近到呼吸相闻,“他们也想知道,你的身份,是不是真的只是寻常商贾*。”
  秦淮舟没有躲,他借着窗边月色,替她浅浅梳理一下鬓边被风吹散的碎发,“在这里,我自然如假包换。”
  苏露青顺势抓下他的手,按在桌上,意有所指,“那自然再好不过。”
  另一只手跟着探向他身前,顺着衣襟徐徐向下,落在他腰间的躞蹀处。
  那里除了系过一枚装着夜明珠的荷包,还有一只香囊,如果她所料没错,香囊里面,应该也被他悄悄装了些“麦粒”。
  这种线索么,最好还是让他慢一步再拿到。
  她马上就要顺走那只香囊——
  手上忽地传来阻力,用了些力道,握住她的手,从香囊的边缘挪开。
  “苏卿对秦某的东西,这么感兴趣?”
  “是啊,”苏露青大方承认,“秦卿身上到处都是宝贝,若能留下一二,自是不胜欢喜。”
  秦淮舟坦然自谦,“不过是寻常之物,我想,这些东西在苏卿眼中,应该与尘土没什么两样。”
  “秦卿口中的寻常之物,对旁人来说,可是人间少有,我自然也不能免俗,不知秦卿可否割爱?”
  “虽是寻常之物,却是秦某所好,恕秦某不能从命。”
  掌下较量暂处下风,她只好暂时作罢,跟着叹出一声,“既是如此,我也不好再横刀夺爱,只不过还有个问题,想请教秦卿。”
  秦淮舟向后退开一点,与她拉开距离,不动声色护住那枚香囊,防止再被她顺走,“苏卿想问什么?”
  苏露青扫一眼他的动作,“你说……张武侯,还是张武侯吗?”
  这个问题,暂时谁也没有答案。
  夜里的变故被掩盖在夜色里,随着天明一道散去。
  街鼓声响起的时候,一切又回归原样。
  新人从青庐内出来,苏露青和秦淮舟被张武侯热情挽留着用过饭食,再热情的送他们离开开明坊。
  回去的马车里,苏露青再次看到他挂在躞蹀上的香囊。
  秦淮舟放下车帘,收回目光,“此番过后,开明坊内应该会更加强戒备了。”
  “嗯,”苏露青往他那边挪动一点,语气平常,“一会儿你去衙署,还是回府?”
  “回府。”
  马车转了个弯,驶进另一条街上,转弯的惯性,让她不太小心的靠到他身上。
  手上也是不经意的伏在他腰侧,挨近那枚香囊。
  太过明显的意图,很快引来制止,“苏卿如今这么明目张胆?”
  “啊,你的头发乱了。”她抬手,袖口垂在他鼻端。
  秦淮舟温柔但强制的拿开她的手,“多谢,我自己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过近,她笑了笑,侧头,软的唇贴在他的喉结。
  一种陌生的触感,带着异样的温度,顺着突起的肌理浸入,身下的人猛地一僵。
  她随即挥出一道烟风,令人晕眩的气息密不透风的将他罩住,哪怕他屏住呼吸,仍没能躲开。
  混沌比想象中来的更快,秦淮舟顿时觉得眼皮发沉,人向后一靠。
  东西到手,苏露青看一眼陷入昏迷的人,轻巧的道一声,“承让。”
  然后她叫停马车,扬长而去。
  第46章 第46章
  一进乌衣巷,就看见前院堆了些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生鲜年货。
  苏露青随意走到一处,揭开最上面的箱盖往里面看去一眼。
  里面装着半箱黄澄澄的波斯枣,因着从岭南运来,路上怕坏,便又在周围隔出半箱冰保鲜,冬日里冰不易化,波斯枣盛在里面,色泽与刚摘下来时无异。
  几名亲事官刚将上一批年货抬进去,出来看到她,先见过礼,接着就继续搬动这些年货箱子。
  她随口问了一声,“哪儿送来的?”
  西市也有波斯枣,不过运到长安来的波斯枣都是经由水蒸火炼处理过的干枣,岭南虽有移栽,但结出的果子不多,鲜果基本都是送进宫中的贡品。
  亲事官搬东西搬得满头大汗,抽空回道,“是靳府。”
  苏露青有些意外,但也不算太意外。
  靳贤虽然因“伤病”不宜露面,这种年节的礼数还是要顾及,但这新鲜的波斯枣还是头一遭送来,往年送到明面上的,不过是些寻常阿月浑子之类的东西。
  梁眠见到她,匆匆来到她身边,见她的目光还落在那些年货上,就说道,“今年也不知怎么回事儿,波斯枣泛滥,每个衙署都得了些,听跟船来的小吏说,岭南今年结了不少果子,除去送到宫里的,各处多少都能匀些出来尝鲜。”
  苏露青点点头,这种事情屡见不鲜,也没多问,只说,“昨夜探查情况如何?”
  “三处地点分别查过,山壁之内有几间密室,里面都收着许多麦粒,想来就是坊内的私仓,那些麦粒属下带回一些,和在来庭坊发现的异样麦粒一样,所有的麻袋里装的都是这种麦粒。”
  “昨夜在坊北私仓,没出过异常?”苏露青忽然问。
  “没有啊,”梁眠摇摇头,“林丛带人去的坊北私仓,只是几座寻常仓房,探查时还碰见了大理寺的人,为免打草惊蛇,两边都没出声,只查过那些仓房里存储的东西就走了。”
  苏露青听后思忖着,看来,昨夜果然还有第三批人混在其中,只是不知是哪边派去的人。
  说话间,两人穿过前庭,进入苏露青所在的书房。
  梁眠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是一把像麦粒又不是麦粒的东西。
  苏露青也将昨夜自己私藏的、还有刚从秦淮舟身上拿走的一道拿出来作比对,这些“麦粒”特征相同,应该就是同一种东西。
  “苏提点,渡口那边的货船还不曾出发,可要将货船暂时扣下,查查那船上的东西是不是这些?”
  苏露青摇摇头,“不可。”
  她看着这些“麦粒”,道,“盯紧渡口,他们不会只运出这一船,渡口附近的仓库应该还有存粮,盯紧这几处地方,看是什么人从中调度。”
  梁眠应下,跟着说起总衙那边的事,“对了苏提点,还有件事儿,总衙收了一套卷宗,说是各地法曹统一递交上来的,中书省那边看过,是先报到宫中,等宫中点了头,再送来的。”
  苏露青直觉这里面有事,“什么样的卷宗?”
  各地州县法曹专司刑案,除非当地突发要案,其它案子均由法曹宣判执行,如今突然有这么多法曹往京中递交卷宗,其中定有蹊跷。
  梁眠压低了声音,“卷宗送来时,我偷偷瞄了一眼,好像是很多已被判刑的人犯,都在执行过程中,无故失踪了。”
  “人犯失踪?”苏露青听到这里,心中一动。
  人犯从落网到判决,大部分时间应该都被关押在牢里,执行宣判结果时,身边更是有衙差全程随行,以防不测。
  这般大庭广众之下,怎会无故失踪?
  “此事的确匪夷所思,但竟又不是个例,”梁眠回想着自己看过的那份卷宗,“而且这桩怪事并非最近才发生,而是已经持续有两三年了。”
  ……大约是在三年前。
  绛州府衙破获一起连环凶杀案,凶手是一个团伙,内部分工明确,从踩点到杀人分尸,全都计划充分,准备万全,绛州法曹不眠不休六天,终于率众将这群凶手绳之以法。
  判决文书递交京中,经刑部、大理寺复核,帝后勾决之后,府衙将案犯押往刑场,准备行刑,然而中途不知何故,押送案犯的衙差全部失去意识,等众人再醒来时,竟发现,囚车完好无损,车里的死囚却不见了。
  府衙惊愕万分,连番出动多方人马追踪,这些死囚却好像人间蒸发一般,一丝踪迹也不曾发现。
  在之后的几年间,各地均有同样的事情发生,只因此事太过怪异,人犯失踪的时机又太过诡异,各处衙署都选择了闭口不言,只私下里继续追查。
  直到查无可查,毫无进展之际,有人在与同僚有人写信时略提一笔,竟就此发现大家都有过类似的遭遇。
  众人书信往来多番,彼此私下见面商谈良久,终于商讨出了这个法子,联名将此事写进奏疏之内,递交中书省,由上面评判。
  各地多年间接连有死囚在行刑前莫名消失,虽然各地衙署拼命遮掩,时间长了难免会引来流言纷纷,以至民心不稳。
  中书省内官员判断过后,联合门下、御史台一同商议,最终暂定将此事转至乌衣巷,宫中帝后闻说此事,也点头同意。
  鲁忠自然不会为这种事耗神,草草看过卷宗,直接打发了长礼,将这些卷宗打包送到探事司,交给苏露青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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