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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色难抵 第23节

  话音刚落,程砚深已经夹起了一个包子送到她嘴边。
  “我……”沈洛怡刚想说什么,张嘴就是贴在唇上的小笼包,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喂到她嘴里。
  她下意识咬了一口,视线忍不住偏向一旁的程砚深,只见他面上一派从容,没有分毫不耐。
  只是这样的姿态太过暧昧。
  好像她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孩子一般。
  好丢人。
  沈洛怡囫囵嚼着嘴里的小笼包,只想尽快结束这顿早餐,下一口咬得大了些,几乎将整个包子送入口中。
  被食物塞得鼓鼓囊囊的脸颊,连咀嚼似乎也有些艰难。
  她拍着胸口,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艰难地咽下去。
  “慢点吃。”程砚深神情自若地站起身,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语气温和如溪,“我又不会跑。”
  似有似无带着几分调笑。
  还不如他赶紧跑了呢。
  沈洛怡面上红霞轰地炸开,事实证明尴尬之后还有更尴尬的,尤其是在他们关系本就很表面的夫妻关系中。
  她重重捶了捶胸口,努力将嘴里的食物顺下去,喝了几口水才勉强压下去,呼一口气,沈洛怡还不忘给自己找补:“你是说今天不是要去外地吗?”
  “我只是怕耽误程先生的工作安排。”
  程砚深重新坐回位置上,指尖捻着海蓝宝石袖扣,语气镇定,听上去似乎有些随意,却又落下了几分笃定。
  “自然是服务完太太再走。”
  只不过被服务的程太太坐立难安,小心翼翼地咬着小笼包,嘴巴鼓鼓的,像只小仓鼠,眼球乱转,神思不宁。
  一顿早餐吃得仿佛上刑。
  终于在他注视下,吃完了两个小笼包,程砚深才放过了她,一张湿巾被递到她手边:“晚上我会尽量早点回来的。”
  “……”沈洛怡抬手摸了摸滚烫的面颊。
  “好的。”语气更礼貌了些。
  只是一天没到公司,沈洛怡的办公桌上摆满了堆积成山的文件。
  手边放着浓度极高的黑咖,带上了框架眼镜,受伤的右手下放了柔软的软垫,李助理在旁边看着她换了左手写下的龙飞凤舞的签名,忍不住说:“小沈总,您若是办公不方便,我可以来帮您处理一些文件的。”
  沈洛怡停了一会儿,又看了看自己落下的签名,好像也还好,只是肆意飞扬了些,比之她以往的清秀的字迹确实相差过大,不过也能认清。
  “不用了。”她摇摇头,“我自己处理就可以。”
  总不能一直依赖旁人。
  堆积的公事太多,沈洛怡忙得头晕脑胀,摘下眼镜,眼睛有些胀痛微酸,她闭了闭眼,按了内线铃声,却没人回应。
  掀开眼帘,看了下时间,原来已经到下班时间了。
  她揉捏额角,几分头疼,因为右手受伤的缘故,她今天的效率格外慢。
  但这并不是理由,大部分原因还是出在她的身上,不熟练的业务能力,每次都要查很久资料,生生浪费了时间。
  手机振动不停,是沈江岸的电话,她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想要逃避。
  沈洛怡大概知道她爸要说些什么,昨晚的宴会闹出的风波,还有前阵子落于下风的并购谈判。
  她能想到现在和程砚深一起住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逃脱她爸每日的耳提面命,然而大概也只能逃脱一时,这不电话还是追来了。
  刚一接通,听筒就传来沈江岸暴怒的声音,果然如她所料,还是离不开那两个话题。
  沈洛怡把手机离耳朵远了点,继续处理着堆叠的公事,由着电话听筒放出她爸的严厉教导。
  “我从小怎么教你的,不求出彩出众,但求不出差池。”
  “沈洛怡,有时候我也很难理解,怎么你陪砚深参加个宴会也能闹得风风火火的。”
  “你以为受个伤闹得人尽皆知是什么好事吗?别人在背后讲你什么不识大体,没有气度,到时候丢的还是你的脸。”
  “……”沈洛怡嗯了声,算是告知沈江岸她还在听。
  “再说到你的并购谈判,这个我就更难理解了,原来局面即便不算势均力敌,也算是有来有回,怎么一到你出场就直接被程氏压得死死的,毫无翻身之地。”
  “我给你时间,是让你去学习,去适应。如果你不会,就去问,鼻子下面长了什么?”
  沈洛怡揉了揉耳尖,声音闷闷:“我知道了。”
  结束了批评教育环节,沈江岸轻咳一声,硬生生转了话题:“手指怎么样了?”
  语气还有些僵硬,比较之前已经舒缓了许多。
  阖上一本已经处理好的文件搭在旁边,沈洛怡学着刚刚她爸的语气:“鼻子下长的是什么,都不会去问问医院吗?你也就知道对你女儿凶。”
  最后尾音浅浅带上了几分可怜委屈。
  沈江岸是听不得女儿这种语气讲话的,心软了大半:“你啊,你什么时候能好好控制住你的脾气,保准事业和人生向前跨一大步。”
  “好的。”沈洛怡虚心接纳,但实不实践就不一定了。
  她已经觉得自己脾气简直不要太好。
  只不过沈江岸说的有一点确实没问题,有的时候确实需要去问问其他人的经验。
  想了想,沈洛怡给沈之航拨了通电话。
  沈之航是给她设置了特殊铃声的,几乎刚拨过去,他就接通了。
  沈洛怡靠在椅背上,悠然吐一口浊气:“哥,你现在忙……”
  话还没说话,就被他打断,沈之航低声,带着点焦急:“心心,等一下,我现在在见客户,晚点回给你,好吗?”
  “……好的。”
  沈洛怡自然不能说不好,她差点忘记了沈之航已经开始自己创业有了自己的生活,她不能再像之前一样肆无忌惮地打扰他。
  大概是要比沈之航开始创业更早的时候,或许是她结婚的时候,又或者是被沈江岸发现沈之航对她的心思的时候。
  “小沈总。”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沈洛怡重新坐直身体,望向推门而入的李助理:“你怎么还没走?”
  “您还没下班呢,我当然也要留在这里。”李助理递上一杯牛奶,“我刚刚去楼下给您买热牛奶了,咖啡喝多了会胃疼的。”
  沈洛怡目光定在她桌上的那瓶牛奶上,许多话在嘴里滚了一圈,只剩下一句:“谢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您太客气了。”李助理看着她桌上两沓文件,已处理和未处理的,两摞文件都堆得高高的,面上闪过几分犹豫,她欲言又止。
  沈洛怡注意到她的视线,摇摇头,弯起的笑容近乎于无:“没事,下班吧,明天再忙。”
  程砚深从南城归来的时候,别墅里一片漆黑,原以为是沈洛怡加班还未回来,刚在沙发上坐下,隐隐听到一点声音,长眸微抬,解下西装,他抬步往书房走去。
  书房没开灯,只有电脑屏幕亮着,程砚深推开门就看见沈洛怡高高翘着右手食指,有些笨拙地正一边翻看着资料,一边处理着文件。
  不时咬着钢笔,唇色浅淡,沈洛怡神色几分疲惫,似乎情绪不高。
  “做什么呢?”他叩了叩房门。
  早就瞧见那人站在那里,沈洛怡没抬头,只不住地长吁短叹:“在恶补知识中。”
  蓝光映照在她面上,落下一片惨淡的光影,衬出几分愁容,堆叠的积云已经从眉梢落到了眼底,染上一点隐隐青色。
  她原本也不是学经济管理专业的,换行业本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还被要求在短时间内立刻成长为中流砥柱,那就只能靠挤出来的时间和精力。
  程砚深打开书房的灯,明亮的灯光让她下意识闭了闭眼。
  “就算要刻苦读书起码也照顾一下你的眼睛。”他斜倚在门前,散漫地插着口袋,嗓音里润着几分暖意,“别好不容易学会了,眼睛还熬坏了。”
  试探性地睁开一只眼,勉强适应了灯光,沈洛怡放下钢笔,揉了揉木然的面颊:“感觉你在打击我的学习积极性。”
  轻笑一声,程砚深缓步靠近,清雅俊面上噙着一点笑痕:“那不如我再帮程太太恢复一点学习积极性?”
  拾起桌上的钢笔,有一搭没一搭随意地把玩在手指间,他俯身靠近,清浅的鼻息扑在她面上,绵绵温意蔓延,带着周身淡淡的冷香将她包裹。
  “要我教你吗?”
  眼皮撩起,沈洛怡揉了揉鼻尖,想要拒绝无形之间散开的属于他的气息,却无果,索性迎上他的目光,镇定说:“程总工作繁忙,身价极高,我可请不起。”
  锋利的眼尾微调,头顶柔和的灯光冲淡了许多他面上的清冷,薄唇微扯,程砚深声线渐渐低下去:“给老板娘打个折扣,也未尝不可。”
  面色一滞,沈洛怡无端捂了捂耳廓,那句“老板娘”钻进她的耳朵,像是微风拂过,从深处渗出的一点痒,勾着人心弦。
  深邃的轮廓,眉眼如青山,她轻咳一声,别开了视线,窗外天清云淡,只有一片寂寥的夜空。
  沈洛怡呼吸平缓了瞬:“其实我大概有点思路的。”
  “但不方便跟我讲?”程砚深端详着她的神色,很快猜出答案。
  沈洛怡不太委婉地回答:“毕竟我们现在算不太友好的谈判双方。”
  在某些时候沈洛怡说话格外不客气,程砚深也不和她计较。
  转到书桌另一侧,长臂揽过细腰,由不得她拒绝,沈洛怡整个人已经被他抱起,又轻轻放下:“那我们换个方式。”
  “我们去遛狗吧。”他的手掌虚虚环着一圈她的手腕,放缓了步子,配合她的脚步,“我们现在是陪大本玩耍的新婚夫妻,不是商业伙伴。”
  刚刚被沈洛怡带出去玩过的大本又被戴上项圈,欢呼雀跃蹦着跳着围着程砚深转。
  “大本。”沈洛怡横过去一眼,刚刚还兴奋的小狗很快安分下去。
  程砚深笑,主动接过大本的牵引绳:“它为什么叫大本?听起来像个日本名字。”
  别墅区绿植茂密,荫荫漫卷,最适合小狗玩耍。
  她解释了番:“我在大本钟下捡到它的,所以就叫大本了。它先天性髋关节发育不良,一瘸一拐的,走两步就躺下了,孤零零地缩在那里,也不知是被遗弃的还是自己跑出来的。”
  程砚深若有所思:“原来是大本钟啊……”
  沈洛怡现在对于伦敦的一切话题都很敏感,手背贴了贴他的衬衫袖扣:“你别胡乱联想。”
  低眸看了眼袖扣,上面似乎还沾染了她的体温,程砚深哼笑了声:“我似乎什么都没说。”
  “晚上的法餐是不是来不及了?”她轻声问。
  “若是今晚不想吃,那便再推迟一天。”程砚深语气随意,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沈洛怡弯起嘴角:“那你一直推迟用餐时间,会不会被那家餐厅拉入黑名单?”
  “他大概应该是不敢把老板拉入黑名单的吧。”漫不经心的语调,姿态格外闲适,“这种小事还闹不到程太太眼前,太太只需要思考一下怎么向老师阐明她的疑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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