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好了好了,我的衣服——”
  “我爱你。”
  德拉科像是被雷劈中一样愣住。
  他睁大了眼睛,耳朵脑袋轰轰地响。
  “你说什么?”
  “我说我爱你。”
  不,你不。德拉科几乎脱口而出。只是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第一反应是这个。
  “有什么问题吗?”哈利看着他愣愣的神情,似乎是被逗乐了,“我吻你,我每天都吻你。”
  德拉科盯着他的眼睛,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嘴巴张张合合了半天只断断续续凑出一句:“你……就为了……为了一块蛋糕?”
  这会儿哈利彻底笑起来了。他一边笑着,再次吻住面前像个呆头木鹅似的男孩。
  应该回句什么的。德拉科被他吻着,惴惴不安。他应该说我也是,我爱你,我也爱你,随便挑一个,哪个都可以,电影上都这么演小说里也都这么写。不就是个两个音节的词,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但当这个吻终于结束时,他凝视着咫尺距离处的那双绿眼睛,却怎么都觉得启齿艰难。那句傻子才信的话就在舌尖绕来绕去,但无论他做怎样的尝试,嗓子都酸涩生痛得难受,仿佛一场陈年痼疾,如鲠在喉。
  哈利望着他好久,似乎在等他的回复,等了好久没有声音,索性轻轻笑了一声,低头从纸包里翻出那块蛋糕,掰下一块凑到德拉科嘴前。
  这是非常奇怪的。此时此刻,他们在一座灰白色建筑背墙的角落里,路灯照不进来也没有其他人经过。墙壁缝隙中散发出一股泥土混杂石灰的干燥味道,脚底下随时可能蹿过老鼠或是夜猫。可德拉科就那样借着月光,看着眼前的人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蛋糕,被一种明媚温暖到令他喘不上气的感受包裹,像是赤身裸体暴露在炎夏最热的一夜。即便这已经是仲秋了。
  他看见哈利嘴角沾了点奶油,忽然就贴近前去,将它吻了个干净。后者整个人颤抖了一下,触电般定住。
  “再说一遍。”德拉科挨着他嘴角,低声轻喃。
  “什么......”哈利没有反应过来。
  德拉科后退,注视着他的眼睛。哈利的目光转了转,像是在面前这张脸上搜索着什么,最后犹豫着张口:”我.....我爱你。“
  就是这种感受。
  德拉科觉得自己仿佛正从山崖上坠落,张皇失措地往空谷里冲去,唯一能让他暂时保持稳定的,是哈利红着脸再次送上来的吻。他于是咬住那瓣嘴唇,翻身将人按在大理石砖头堆砌的墙壁上。哈利随即也入了迷,丢下最后一小块蛋糕,双手环了上来,投入深吻。
  纸包里松散的糕点砸碎在地板上,不出意料的话,很快就会有蚂蚁来搬家——这完全就是一种浪费。但德拉科怎会有心去留意这个?
  混蛋,王八蛋,臭大粪,该死的疤头......
  你是哈利波特啊,是天杀的被诅咒的我他妈最讨厌最恨的哈利波特啊。
  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来到我的面前?
  ……
  第二天早上醒来之时,窗帘外已有薄薄的光了。时值二月,漫长的冬天即将过去,德拉科却在意识清醒那刻感到一股从内而外的寒冷。
  他起先嘴角还是挂着微笑的。那微笑属于梦里刚刚和他在门边道了晚安的男孩,还有味觉里残存的、带着核桃清香的甜味。紧接着,他看到了墨绿色的墙纸,还有围巾下盖着的一本书。
  一瞬间,他感受到了胸口缺氧似的疼痛,仿佛肺部的空气被倏然抽空。
  他记起自己名叫德拉科·马尔福,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一个学生,正躺在斯莱特林宿舍的床上,布雷斯的闹钟还有十分钟响起。
  哈利·波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那句无尽冷漠的——“你不过是你父亲可悲的影子”。
  酸涩的疼痛从心脏弥漫到了眼眶。德拉科从床上爬起来,双手攥紧了棉被。
  不是每个人,都期待朝阳和黎明。在那个星期六明媚的上午,德拉科像往常一样洗了脸、刷了牙,按部就班抱着书本和琴谱走过操场、小花园和厨房取餐区,抬起下巴看人的方式也同样一如既往。或许也只有潘西这样花了三年多观察他的“前”明恋者才会留意到,这一天这个男孩的眼神看上去飘忽不定闪烁不已,几乎呈现一种碰到就会破碎的游离。她私底下对此有所准备,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夸张。
  “什么叫做‘可以理解’?”布雷斯坐在餐桌上,对她冷哼一声,“你听到他刚才怎么对我说话的吗?我又不是克拉布或高尔。”
  “听到了,”潘西刮干净玻璃杯底上的布丁,勺子摩擦出呲呲的声响,“但这不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吗?在哈利·波特昨天晚上那样骂他之后。“
  布雷斯沉默了一会儿。
  ”我觉得你想错了。“他沉声道。
  ”错了?“潘西抬起眼看他,眉毛轻挑,“我或许意识到的晚,但在这件事情上,我不会错。“她吃完布丁,推开椅子站起身的同时将勺子从嘴里拿出来,做了一个兴味索然的表情,“不过这有不了什么好结果,等着瞧吧。”
  “你就是这么对待喜欢了那么久的人的?”布雷斯盯着她打量,“看他笑话?“
  “我父母想让我当个生意人,”潘西喷了喷鼻息,“生意人心里总该有把秤。没希望的事,还是早点撤资比较稳当。”
  但凡德拉科在这件事情上有哪怕一点潘西的精打细算,他早该将那本《安徒生童话》扔掉,像许多次理智的警钟敲响时他想要去做的那样。斯莱特林不做亏本的买卖,不会冒险将自己推到无可挽回的境地。他当然看得见危险,但他或许应该花更多的心思绕道而行,又或者他其实一直在迷失,自认为已经拐了足够多的弯、将追着他跑的那些东西甩下了,其实还原地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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