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不敢不敢,侠士饶命!”
他俩背后站着狼王这等危险之人,哪敢偷懒不干活,在死亡威胁面前,哪怕是让他们抱着女尸睡一整晚,恐怕他俩都愿意。
茗月盯着他俩给女尸穿衣,嘱咐道:“手脚轻点,别坏了尸身!”
她取下头上那支绾发的银簪递给老刘:“把这个簪在她头上,既然要偷梁换柱,就得做得像一点,丁氏那毒妇心眼比天上的星星还多,倘若让她发现端倪,咱们的计谋就等于白费了。”
茗月的担忧并非毫无道理。
这些年来,丁氏背着阿父在背地里干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当年阿母从简府带来的数位仆从,无论老的少的,在阿母病逝之后,他们不是病死就是失踪。
年幼的茗月只觉得事有蹊跷,但却苦无证据证明那都是继母丁氏干的,况且那会儿的她刚刚经历丧母之痛,假好心的丁氏佯装成慈母的样子将她带至身边亲自照料。
阿父为此还时常对茗月提起那段往事,只要茗月对丁氏有任何不满,那偏心的阿父就会训斥她:“你年幼丧母,若非你继母丁湘将你视若己出,寸步不离地照顾你,你还能平安长到今日这般模样?”
她只要回想起往事,那些烦心的思绪仿佛千层结缠绕在心头,解不开,理还乱。
他们试图将茗月脱下的衣裳给女尸穿上,但由于尸僵,女尸的四肢硬若磐石,根本折不弯,更别说套进袖口内了。
狼王看着这俩羸弱小厮铆足了劲都没能穿上,他只好上前帮忙,抬起女尸的手臂,用力一掰。
只听喀嚓一声,女尸肘部关节骨头断裂,前臂垂落,就像是被折断了的莲藕,只有皮肉相连。
茗月急忙阻止他:“小狼你在作甚?”
她双膝跪在女尸面前,愧疚不安地向其致歉,损坏尸首不仅是对逝者不敬,更会坏了她偷梁换柱之计。
在她的呵斥声中,狼王像个做错事的小孩退至一旁,嘴里嘀咕着:“只是骨头断了而已,皮肉不是还连着么?把衣袖套上,谁能看出来她那条是断臂?”
见茗月不搭理他,他自觉无趣便走开了,他向往常一样蹲坐在树荫之下,翘首望向远处,那是母狼离开的方向。
几只少狼察觉到他担忧母狼的情绪,它们缓缓步至狼王身旁,那头最为精瘦的少狼将自己的脑袋埋入他胸间,如同一只向主人撒娇的萌犬,想要让他抚摸。
狼王浅浅一笑,伸手抚上它背上的皮毛,掌指似骨梳,一遍一遍地梳整着丛密的皮毛。
少顷,他探头凑近少狼,在它那双直立的耳朵旁嘱咐几声,少狼立马站直身子,朝着昨夜母狼离去的方向飞奔而去。
奔走的少狼引起了茗月的注意,她疑惑看向狼王,想知道他给那头少狼下达了什么命令?明明上一秒还乖乖地躺在他怀中,下一秒为何就拔腿而跑?
狼王指着少狼离去的方向,解释道:“母狼外出寻人,迟迟未归,孤不放心,便派它去找了。”
说及母狼之事,茗月也忍不住担忧起来,毕竟那帮黑衣人狡猾凶狠,手里又有利剑刀斧,让一头孤狼前去,未免有些不妥?更何况那头母狼已经是头年迈的老狼了。
“你为何不把它们都派去?若是遭遇贼匪反击,多些同伴也多些帮手,狼群捕猎不都是群攻么?”
“孤让它们几个留下,是为了保护你,还有那几只年幼的狼崽。”
茗月顺着狼王的视线,看向屋檐下相互依偎在一块儿的几只小狼崽,毛绒绒的身子蜷缩在一起,有一只还探着圆滚滚的小脑袋四处张望,像是在找母狼。
离了母狼的幼狼不安地挪动身子,奶声奶气地嚎叫着,每一声都触动了茗月心底的柔软。
她蹲在幼狼身旁轻声安抚它们,她有些后悔让母狼独自去寻人,为了让计谋完美实施,却要让幼狼离开自己的母亲,她着实感到愧疚。
所幸的是,少狼离开后不久便寻回了母狼。
母狼回到狼群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去看自己那几只嗷嗷待哺的幼崽,而是来到狼王跟前,向他传达自己所搜寻到的信息,然后才迈着疲累的步伐回到幼狼身边温柔舔舐它们的毛发。
狼王告诉茗月:“月儿,它找到了,就在狼牙山以北五十余里处的村庄,孤这就帮你去取回金链。”
他话音刚落,就唤来其余几只壮年灰狼跟随其后,去找那些黑衣贼匪算账。
“小狼你别冲动行事!取回金链即可,切勿与他们厮杀,我担心你......和狼群会受伤。”
“孤曾说过,谁若是敢伤你分毫,孤必定要索其性命!”
狼王看着茗月脸上尚未消退的殷红掌印,篡紧的拳头仿佛要将那帮人捏碎。
他还是和之前一样将母狼和狼崽留守此处,看护茗月他们,而他则带着剩余的灰狼飞奔离去,还未等茗月发话,他们的身影于顷刻间消失在了巷尾尽头。
这时,两位小厮也折腾了半天才给女尸穿好衣裳,将其抬入棺内封存。
老刘告诉茗月,江南易府老夫人已经安然下葬,易太傅易庄携易家老小一行人于数日之前启程回长安,掐指算算日子,这两日也该到了。
那他们得赶紧行动了。
老刘趁同伴老李去找水源清洗身上的尸臭之际,悄悄对茗月说:“女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小的有事要告知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