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这样啊~那你进屋歇着去吧!”易茗星失落转身。
易太傅自从江南奔丧回来后,双腿旧疾再犯,先前还能走上一段路。
这段时间奔波劳累,再加上同时经历丧母及丧女之痛,旧疾加重,如今就只能拄着拐杖走路。
即便如此,他也坚持亲自操办茗月的丧事。
在给茗月题墓志铭时,他几番落泪,悲恸至极,难以下笔。
易茗晟心疼他,便让自己的书僮去书院寻来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夫子帮忙题字。
老夫子被请到府上时,易太傅有些不悦,“晟儿,阿父也是夫子,还用不着你请别人来给月儿题字。”
“可是阿父,您日夜操劳,连持笔的手都颤抖无力,晟儿怎能忍心让您再累着呢?”
他对老夫子说:“铭文必须得是阿父亲自来拟,夫子您只需将他所言题在宣纸上即可。”
“喏,请公子放心,老夫既然收了您的钱,自然会尽心尽力给您把事情办妥的。”
易太傅的确已经身心俱疲,他靠在椅子上喘着大气儿,望着幼子的眼神温柔复杂。
或许是觉得幼子长大了,能主动为父亲分忧,他疲惫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可另一位千金就没这么懂事省心了。
易茗星趁旁人不备之时,悄然绕至后院正厅,来到棺材前。
她偷偷将房门掩上,站在棺材前方,对里边的尸首冷言道:“易茗月,你终于死了,这些年来我一直背负着‘庶女’的名号,被别人瞧不起,我真的受够了!如今易府嫡长女已逝,而往后,我则是太傅唯一的嫡女,日后要嫁给太子作非的嫡女也只能是我,至于你?就给我好好在地府里边和那贱兮兮的生母一块儿团聚吧!”
易茗星将积存多年的嫉恨发泄在了棺材上,她用力踹了几脚棺材,也不怕里面的尸首会半夜索魂。
易家接二连三的办丧事,府内死了人,丁氏近日总觉得心绪不宁,白天精神疲惫,夜里又着梦魇,整个人憔悴了一圈。
卢管家向太傅提议,请些高僧为茗月超度亡魂,顺便镇一镇府上的生魂,驱除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太傅易庄也察觉到丁氏的不适,便同意他去请人作法了。
听说他要请来的是京郊无名寺里的住持‘望余’,太傅质疑道:“那老和尚年七十有余,一脚踏进了棺材,道行也不是附近高僧中最深的,你为何要请他来呢?”
“家主您忘了,当年先夫人简氏的头七夜,府里惊现一条白蛇,下人们差点就给弄死它了,好在当时请来望余法师一眼就瞧出那条小白蛇就是简夫人的灵魂托身,及时放生了;若当时真弄死了,简夫人逝魂入不了阴曹地府,也就无□□回转世了。”
被他这么一提,易太傅这才想起这件陈年往事,他恍然大悟:“当时那位大师就是他呀?”
有这么一出事在前头,易太傅自然也担心还会再发生类似之事,毕竟他们都是肉眼凡胎,哪能辨别出逝者灵魂托身在何物身上?若不慎伤着了,那可就坏事了。
于是,在卢管家的盛邀下,本欲闭关的望余法师答应下山最后一次作法。
他来到易府门前时,站在门外久久不敢踏入。
卢管家问道:“法师为何不进去?”
他指着府门上方,说道:“阴气绕房梁,也难怪贵夫人会着梦魇了。”
“阴气?”
卢管家听得云里雾里的,也不知他是真见着了,还是在唬人?
望余法师拿出一张黄符纸贴在门口两边镇门狮的眉心之上,说是可以镇魂驱阴,然后才随他慢慢进屋。
易太傅坐在堂前等候他多时,见高僧到来,他欣然迎接,以最高规格的待客礼仪招待他。
两人多年前就见过一次,此次算是故人重逢,简短寒暄两句后,易太傅开门见山:“老夫有事恳求法师帮忙,不知您是否愿意?”
“太傅请说,只要贫僧能帮到的,尽量帮您。”
易太傅顿了顿,嗫嚅道:“小女茗月,年纪轻轻就不幸病逝在回乡途中,奈何老夫当时人在长安,没能见着她最后一面,老夫恳请法师能否将为小女招魂,或者让她托个梦给老夫也可,老夫还有些话想对她说。”
“招魂可是禁术呀!”
望余法师谈魂色变,说什么也不肯答应帮这个忙,至于托梦,这活儿他也不会干呐?
“请太傅见谅,恕贫僧道行尚浅,恐怕无法帮到您了。”
“法师何出此言?当时不就是您一眼看出夫人的灵魂托身在白蛇上,然后为其超度么?”
易太傅看得出来,这位望余法师并非做不到,而是不想做。
因为他也曾人说过,招魂术用的多了,那是会折阳寿的,更何况这老和尚还能有几年的寿命够他折的呢?
望余法师婉拒他也是无可厚非的,既然招魂无果,那超度总该行吧?
老和尚一眼能看出太傅府上阴气太重,那丁氏的梦魇必然也是邪气作祟,他给丁氏下了一碗符水,喝下去立竿见影,丁氏那无神的双眼总算有了改变。
易太傅命婢女扶她回房歇着去,继续让老和尚为棺材里的‘茗月’超度亡魂。
葬礼的前期准备已完善的差不多了,望余法师定下了入土下葬的日子,巧合的是那日正是茗月的生辰。
出殡的前一日,易庄忧思难解,想起茗月就黯然落泪,他对身旁的易茗晟说:“明日是月儿十五岁的冥诞,倘若她还在世,为父定要给她办一场风光的及笄礼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