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给你几把板栗?”
  “不要。”
  “不要就不要。”
  顾毅刃轻车熟路走到灶屋里翻出墙砖后头的敬修堂红花油,递给苏柳荷:“自己揉揉。”
  苏柳荷恶人先告状:“你怎么不放我下去跟她们干架?”
  顾毅刃瞅着细皮嫩肉的小姑姑,没多解释,蹲下来掀起苏柳荷的裤脚。
  苏柳荷惊愕地说:“你干什么?”
  顾毅刃打开红花油反问说:“我一个未成年能干什么?”
  苏柳荷被成功堵嘴,又生气了。
  顾毅刃拽过脚腕,检查红/肿的地方,带着厚茧的大手搓出热气,开始往苏柳荷脚腕上揉。
  苏柳荷娇滴滴地说:“好疼。”
  “别动。”他又把脚腕拽到掌心,边揉边抬头说:“棉褂子不错。”
  苏柳荷讪讪地说:“不知道是不是陈年的褂子,反正我冷就拿来穿了。哎,你轻点,真的好疼。”
  “你有没有常识?分不清旧棉花和新棉花?”
  顾毅刃闭了闭眼,好家伙他辛辛苦苦攒的新褂子成了陈年褂子。
  手上还没使劲,崴得地方已经浸出一片红痕:“她们没说错,你确实娇气。”
  这是顾毅刃对“小姑姑”第一印象。
  苏柳荷大大方方承认说:“娇气是命好有人疼。”
  顾毅刃环顾四周,家徒四壁的她如何能说出这般不要脸的话。
  顾毅刃忽然伸手比了比她的脸。
  苏柳荷往后仰着说:“你干什么?”她还以为他要用大手呼她。
  顾毅刃感叹道:“你脸真小。”
  苏柳荷不以为然地说:“不影响脸皮厚。”
  顾毅刃:“……有道理。”
  片刻后,苏柳荷咳了咳说:“我会自己找活儿干,能养活自己。”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顾毅刃揉得差不多,肚子忽然叫唤起来,他若无其事地站说:“我先走了。”
  苏柳荷一把抓住他手腕说:“别走,姑姑给你熬粥喝。”
  顾毅刃瞥着简陋的红砖炉,还有上面剩得半锅陈米粥,转头就走。
  苏柳荷:“……”这孩子也太不礼貌了。
  她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往灶屋里去,感觉被揉过的地方持续发热,舒服的很。
  就在她以为顾毅刃已经离开,没想到片刻后他又回来,左手提着泥炉,右手捧着四五个地瓜。
  他把泥炉放到炕屋里,洗过地瓜块倒在稀薄的陈米粥里一起煮,这才说:“红砖炉容易炸,待会我给你扔了。”
  苏柳荷觉得小泥炉好啊,能提到屋里取暖,比在院子强多了。她二话不说:“好!”
  顾毅刃又问:“不生气了?”
  苏柳荷纳闷:“气什么?”
  没心没肺。这是顾毅刃对她的第二印象。
  地瓜粥好了后,身为长辈的苏柳荷坐在炕沿上,捧着豁口的碗秀气地用小勺子舀起来,吹了吹才慢慢吃。
  樱桃小嘴莹润漂亮,吃东西的做派,像顾毅刃看过电影里被打倒的**大小姐。
  他坐在门槛上不怕烫似得大口大口吃,一转眼喝掉三碗地瓜粥。
  苏柳荷看他几眼,忍无可忍地说:“吃慢点,用勺子。别吧唧嘴。”
  事多。这是顾毅刃对小姑姑的第三印象。
  但还是小声反驳:“我没吧唧嘴。”
  苏柳荷强词夺理道:“我是防患于未然。”
  顾毅刃不懂什么叫防患于未然,但还是慢下喝粥的速度,学着苏柳荷的样子秀气的吃了两口。
  费劲啊。
  在苏柳荷专心吃饭的空隙,顾毅刃把剩下的碗底咕噜咕噜喝完,起身便要去洗碗。
  苏柳荷眯着眼看他,已经不指望他会说声“我吃好了,你慢吃”这种话。
  吃饱饭顾毅刃离开后,苏柳荷看到灶台上堆着一小堆板栗。
  是顾毅刃给她的。
  嗯…应当是可怜她家徒四壁。
  她没多想,担心板栗放在那边会被老鼠吃,随手拿来裂缝的咸菜坛子装了一整坛。
  第4章 救赎的光
  天快黑下来,麻雀都不到这户穷人家屋檐下筑窝。叽叽喳喳飞到隔壁左右去了。
  顾毅刃拿来的小泥炉正适合苏柳荷用。她疲惫地打个哈欠,觉得自己并不是懒,而是气血虚。毕竟饿了三天嘛。
  小铁锅被顾毅刃刷洗的很干净,烧了水,苏柳荷用水舀子装水,拧着毛巾擦了脸,又擦了擦身上。还剩下点水,泼在脚上…
  “明天怎么也得买个盆。”苏柳荷躺在昨天位置上,感觉冰凉。一天没烧炕,全是透心凉气。
  她认命地下炕,试图烧炕。却怎么也点不燃。扔进去的树杈子冒出滚滚白烟,呛得她直咳嗽。不知道的还以为屋里着火了。
  她这里离苏家不远,隔着前院一排平房还能听到喧哗热闹的订婚宴席声。
  想必苏茴娣此刻作为众人的主角,一定会很高兴吧?
  尊重命运!
  整晚上,多亏有小泥炉和薄棉褂子,要不然她肯定生病。
  就这样起来后,她说话瓮声瓮气,觉得身上低热。
  苏柳荷穷得叮当响,唯有顾毅刃送得两捧板栗可以填肚子。
  苏柳荷得为五脏六腑着想,决定还是要为五斗米弯腰,吃完板栗就上大队部找活干。
  她把小泥炉煮上水,走到灶屋里要抱起咸菜坛,谁知此刻咸菜坛像有千斤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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