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我不否认我重女轻男。但我的重女轻男绝非是在伤害男孩子的基础上进行的。与‘重男轻女’那帮人有着根本的区别。”
  苏柳荷眼神凌厉地说:“你问我这个问题之前,不妨到全国各地的福利院走走。去年我走过全国七十三家福利院,被抛弃的孩子们,九女半男,半个还是残疾男孩子。”
  这话说完,男记者一怔:“怎么可能?”
  苏柳荷说:“怎么不可能?这是我亲眼目睹的。”
  男记者顿时哑然。
  苏柳荷说:“骂我的那些人,他们吃着碗里惦记锅里,希望抢夺孤女唯一的希望。恨不得我将钱送到他们儿子的荷包里。贪婪是他们的原罪,对我而言,他们跟抛弃孤女的那帮人没有区别。”
  男记者沉默片刻说:“其实他们也不是骂…社会本就如此。”
  “这才是最让我生气的一点,社会资源的倾斜与不公。”
  苏柳荷冷笑着说:“刚才说的,男性残疾人员自有机构收留治疗,九个健康女孩子你让我放着不管,去管那些在金窝窝离睡着的男孩子?我不是谁的祖宗,别上赶子当孙子。我的钱爱怎么花就怎么花,有意见那就掏出钱跟我对着砸,砸不过就把嘴闭上。”
  “您这样说这…这不好刊登啊。”
  “要求我把资金和资源送给拥有健全家庭的男孩身上,这样不要脸的要求就好刊登了?”
  男记者怔愣半天,脸有点红,半天又举起话筒说:“对不起,苏总。我也只是问一些社会关注的问题。”
  “我跟你们总编通过气,她会让你据实写。”苏柳荷站起来,采访到现在也该结束了。
  福利院里传来的饭菜香味,还有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的笑闹声。
  “‘社会’本不应该有性别。是因为不公,才会让女性问题突出。”
  苏柳荷望向男记者说:“任何带有标签的‘女教师’‘女司机’‘女企业家’‘女教授’‘女作家’,都是将本身教师、司机、企业家、教授、作家的主体性给了男性,迫使女性成为第二性的罪犯。而那些带‘女’字的标题,实则都是在消费女性。”
  男记者咽了咽吐沫,回想起笔记本上写着的“针对女慈善家苏柳荷专访”的报道标题,忙说:“对不起,我回去就改。”
  苏柳荷望着走出来的女孩子们眼神笃定而宁静地说:“只有获得教育,才会让她们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不会被困于三尺灶台前。只有教育,才会让她们拥有更多话语权、选择权。这并非一劳永逸的事,我将为此而奋斗终生。”
  男记者忍不住说:“可是,也有许多女人愿意相夫教子啊!”
  “如果是她们自己选择的结果,那是她们的幸事。”
  苏柳荷走了两步定住脚说:“如果是她们自己无从选择的结果,那是整个社会的悲哀。”
  “您这样抱有希望的,是理想社会…”
  “前路漫漫又何妨,路虽远行则将至。”苏柳荷漫步走向福利院,留下怔愣着望着她的男记者,背影逐步高大而伟岸。
  “您、您慢走。”
  到了食堂里,苏柳荷吁出一口气。
  刚才真是太酷啦。
  嘿嘿。
  “让让啊,烫!”
  顾毅刃和顾孝文俩人端着加餐的红烧肉和把子肉大盆出来,伍小塘捧着碗碟,坛坛两手抓着筷子给姐姐们分发。
  吃饭时,顾孝文脑子一抽说:“哎哟,咱们四个说来都没在自己爸妈跟前长的啊。”
  伍小塘说:“你跟我还算好的,我后来有伍爷爷,你有现在的爸妈。”
  顾孝文脑子又一抽:“嘿,咱俩最像,你替苏柳荷跟着爷爷,我替顾毅刃跟着爸妈,哈哈…哈哈…”
  伍小塘见他哪壶不开提哪壶,无语地说:“吃你的吧!”
  坛坛也学模学样,夹了一筷子放到大伯碗里:“吃你的吧!”
  顾孝文看着上面的肥肉:“诶,大侄女你别夹带私活啊。这肉真不肥,我亲眼见着厨子把油炸出来又蒸的,你尝尝,可好吃了,入口即化。”
  坛坛不理他,咽下饭才说:“这么好,那我赏给你吃啦。”
  顾孝文:“…行吧。”
  坛坛说:“当然行。”她无忧无虑地吃着饭,时不时被妈妈擦擦小嘴。爸爸见她不爱吃肥肉,将肥肉别下去,把瘦肉给坛坛吃。
  顾孝文看了看说:“在爸爸妈妈跟前真是幸福啊。咱们几个,都不如坛坛啊。”
  顾毅刃纳闷地说:“你小时候过苦日子了?”
  顾孝文唇角抽了抽说:“被领回去见到一大堆好吃的,暴饮暴食吃伤了胃。后来被咱妈管着,不许吃零食不许吃辣的不许吃凉的不许吃甜的…每天吃的跟老人餐差不多。七点半就得上床睡觉,六点起来跑步,不分冬夏,你懂这个痛苦吗?”
  顾毅刃回想在小塘村后来跟苏柳荷吃香的喝辣的,野孩子还是有野孩子的好处,他一脸怜惜地说:“那还是辛苦你了。”
  苏柳荷完全没有怜惜,冷酷无情地吐了一个字:“该。”
  从西郊出来,顾毅刃和苏柳荷一家三口去看电影。
  电影票是肖婷婷给的,她最近演了个电影女配角,台词虽然只有几句话,图个新鲜好玩。
  他们看完电影,从电影院出来,坛坛已经熟睡过去。
  苏柳荷坐在车里抱着坛坛,忽然看到电影院售票处有个人排队买票,低声说:“这不是大伯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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