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下三洲的玉牌空间此刻可谓炸开了锅,热闹得堪比过年。
  “道友的师姐莫非是骊洲那位号称可穿花飞叶的叶连翘?恕在下冒犯,请问前辈为何要哭?”
  “我师姐说这位忒瞧不起人,手里拿的是不知道从哪里随便捡的破烂。(灵犀图片)(灵犀图片)”
  逐一点开投影看清后,众人默了默。
  “上面那是铁锈吧,是铁锈吧……”
  “鉴定完毕,不如我二舅老爷的外甥割猪草的镰刀。”
  “我是叶师姐的话我也哭,这到底是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的狠角儿?”
  一阵信息交换后,有知情者透露。
  “本人乃剑宗外门弟子。此人已列入昆仑追杀令,于天地玄黄悬赏中位列‘天’级,若有道友见过这位,请务必告之,事成后重重有赏。”
  “……”
  “楼上的昆仑兄弟疯了吧,遇到这种硬茬子不躲着点就算了,你们剑宗竟然还给人家下了悬赏令?多大仇多大怨呐!”
  而正被众人讨论的煞神,此刻正闭目躺在宦洲的一间茅草屋中,冷汗顺着苍白的额头流了下来。
  若按照常理,凡人九月怀胎,然而,谢长辞知晓,他等不及,腹中孩子同样等不及。
  崔韶冷眼看着他发作,冷声道:“你现下最该做的是把它封印了,如果它被天道感知到,你和它之间,天道会选择将你驱逐。”
  三千世界中皆有规则掣肘,而法则的集合体被称为“天道”。
  一方小世界如果追求稳定,就不能出现太多不可控的因素,而作为其中的“佼佼者”,若是影响了小世界的平衡,天道更是会亲自出手抹除。
  然而,谢长辞是个例外,他的出生不受任何法则所控制。
  他的幻形继承了身为天道宠儿的“人类”的外形,却没有心跳;
  他的本体用文字无法形容,有时是一团巨大的黑色雾气,不可直视,有时可化作翻腾、黏湿的触足,如山岳般蠕动爬行。真正见过他本体的不多,且绝大多数都已理智丧失。
  就像是沉睡万年的怪物终于苏醒,要来宣布他的权柄1。
  换句话说,天道无法抹除祂,最多只能将祂当成烫手山芋,移至另一方小世界。
  是未知,也是真正意义上的不可战胜。
  好在,昆仑的开山祖师与其定下契约,无限期延缓了怪物的成长进程,才换来天道短暂的容忍。
  崔韶心知,如果说原先的天道可以对谢长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产子之后,前者绝不会坐视不管。
  他的担忧不无道理,然而却无法说动对方中途停止分娩。他唯一能猜到的是:恐怕很早之前,谢长辞就已经下定了主意。
  让崔韶不解的是,谢长辞似乎太急了,甚至给崔韶一种在刻意让新生命提前到来的错觉。
  这一夜,冷月高悬于苍穹之上。
  方圆百里除了森林就是森林,高大的林木将月光挡的一干二净。
  魅魔走后的第一百零二天,谢长辞产下一子。
  皱皱巴巴的丑团子,小小一只,光洁的背后有一对湿答答的羽翼。此刻,它睁着大大的碧色竖瞳,好奇地打量眼前同样正面无表情盯着它的高大身影。
  那个人拥有一头过分妖异的墨色长发,和一双碧如翡翠的绿瞳。
  只看了一眼,面容昳丽的青年便收回了视线。
  崔韶已经说不出话,目光悉数被肌肤幼嫩的孩子吸引。
  实在是很像,孩子成功继承了父母的发色,眼睛像父亲,口鼻像那只魅魔。
  紧接着,担忧浮上心头,“你不该生下它。”崔韶的语气比之从前还要冷上三分,“天道或许已经察觉到了。”
  谢长辞没说话,他的脸色在一片幽暗中显得格外苍白。
  下一刻,在崔韶愕然的神情中,男人伸手掐诀,很快,一道金光没入稚子体内。
  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没人能察觉床上还有个孩子。
  它的气息竟然从眼前消失了!
  “你封印了它的血脉,这不公平,它会长得很慢。”崔韶皱眉,隐隐不忍。
  他想,他或许猜到谢长辞要做什么了。
  这人就是个疯子,为了达成目的,连孩子也能当作砝码。
  接下来,不管崔韶如何痛斥、抨击,谢长辞皆一概不理。
  他只是缓缓起身,走至院外,月光如水,映出青年流畅、柔和的面部轮廓——相当漂亮的鼻梁和下颌。
  选取最好的一截木,谢长辞垂下眼睑,专心致志,为他不知何时会归来的小妻子立了一座碑。
  自下山,至产子,他没有找到她。
  一片尸骨都无。
  他猜到她没死,却不敢赌她还会不会回来。
  第42章 重逢:吾妻简俏之墓
  听说剑宗那位被悔婚的尊上叛出了昆仑!
  修真界为之震惊。
  但很快,当得知七洲天碑榜首接连被同一个名字占据,而这位刚好又是被剑宗下达追杀令的狠人时,修真界各派手里的瓜纷纷掉在了地上。
  这是何等一出好戏?
  待有心人想要继续观望时,当事人却如泥龙入海般消失了。
  又是五年过去,修真界逐渐更迭新的逸闻奇景,很少有人提起当年的旧事。
  然而,昆仑除外。
  昆仑宗训不可废,这五年来,剑宗没有撤下对谢长辞的悬赏令,而妖魔两族同样不再掩饰对强大血肉的觊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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