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藏白宫主殿外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个个战战兢兢,替里面的人捏着汗。
  屋内床幔中露出一截洁白的手腕。
  升平帝起身坐在床沿,要走时,垂在床沿的手费力地扯住他的衣角。
  嘶哑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别忘了赵剑墨。”
  升平帝额间青筋暴起,好不容易缓和的心情又乱成一遭!这个人偏是要他不好过。
  他一甩袖子,掀开床幔,掐住床上那人的脖子,居高临下地说:“楚煜白!你是会激怒朕的,很好很好。朕就该让他死在关外,省得你天天惦记!”
  楚煜白被掐得脸红涨了起来,在他即将背过气时,升平帝松开手。
  他漠然地看着床上的人,楚煜白咳嗽不止,眼睛都咳出了泪。
  楚煜白抬头说:“让他死?”他嗤笑一声,“乐升,舍得吗?没了他,你觉得南乐国能挡得住北狄国?”
  楚煜白姣好的容颜,现在染上一层狠厉,“与其天天赖在我这里,不如好好斟酌立谁为太子。”
  升平帝被直呼名讳亦不恼怒,看着楚煜白发狠,越发觉得像小猫呼爪子。
  他心里的怒火压下去一半,伸手掐住楚煜白的下巴,细细摩挲。皇帝语气带着几分玩味,“你说得对,赵爱卿为国劳心劳力近五载,朕也不该狡兔死,走狗烹。朕怜他至今未婚,觉得把蕴真许配给他,甚好。”
  升平帝手指上移,指腹擦着楚煜白的肌肤,又下移往上抬起他的下巴,“你说如何?楚贵妃?”
  楚煜白淡定得很,“公主高贵,赵剑墨一介匹夫,可不会怜香惜玉。你舍得,先皇后听了,必让你午夜噩梦缠身。”
  升平帝像是听到什么极为滑稽的事情,“他不会怜香惜玉?爱妃说笑了吧,赵剑墨在边关为了你,屡次上书让朕放你出宫,那可是什么代价都愿意接受。他怕是只爱惜你吧。”他的声音逐渐阴冷。
  升平帝甩开楚煜白的下巴,整理自己的衣襟,“你说三日后赵剑墨回京述职,见他心心念念的人最终还是上了龙榻,他该作何想?”
  楚煜白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但他抓着锦被的手在颤。楚煜白眼尾泛红,他抓住升平帝话中的关键,咬紧牙关说:“你威胁他什么?”
  升平帝不理,兀自说:“是肝肠寸断悔不当初,”他伸手勾起楚煜白一缕发丝,“还是心死如灰,移情别恋,尚蕴真公主?”
  赵剑墨什么代价都愿意接受,升平帝的这句话像一根刺,生生扎在楚煜白的喉间,让他喘息都不得。楚煜白气得浑身颤抖,他忍耐不住,抬手一个耳光。
  升平帝也没有躲,生生挨了这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狠,外面的太监健福听了都心里一惊,哀叹一声,默默摇头觉得楚贵妃又要吃苦了。
  健福身边的小太监悄声问:“干爹,怕不是又要进地牢!”
  健福一甩拂尘,呵斥,“多嘴!”
  然而升平帝并没像往常一样将楚贵妃推出来,再吩咐他们将他关进地牢。健福公公也不敢推门进去看情况,更不敢说宸王等候已久。
  片刻后,里面再次传出升平帝的声音,声音很大。
  “今日贵妃服侍得舒服,”升平帝带着笑摸了摸自己略肿发烫的脸颊,“三日后的水汀山围猎晚宴,朕恩准你跟赵爱卿见一面。”
  小太监初来乍到觉得稀奇,他微微侧身要再听屋内动静。好巧不巧,皇帝此时开门,吓得他赶紧跪回原位。
  升平帝睨了眼小太监,眼神带过健福。
  健福公公赶紧起身,对着小太监的肩膀就踹了两下,脸色发了狠,“碍事儿的东西!还不滚!”
  小太监两股战战,一句话也不敢说,连忙爬着就退到了阶下,隐在太监堆里。
  健福立马换上了谄媚的笑,“陛下,现在可要去清凉台?宸王殿下一早就待在那儿恭候陛下了。”
  “渊儿来了也不早说,罚俸一月。”皇帝继续不紧不慢地说:“宣朕旨意,楚贵妃目无尊上,禁足三日。”
  没关着门,屋里的楚煜白自然也听见了,他只轻笑一声,说:“腌臜之鼠,毫无新意。”
  升平帝走出藏白宫前又突然转过身,吓得跟在后面的健福一个激灵。升平帝又吩咐了健福什么,然后才继续走。
  待乐渊见到升平帝时,升平帝已换了一身织金云龙纹常服。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步入正题。
  升平帝放下茶杯,在乐渊面前维持着父亲的样子,“渊儿已到了年纪,也该成婚,朕见陈家幺女温婉端庄、娉婷秀雅,与渊儿甚是相配。”
  果不其然。
  乐渊起身而跪,“父皇,渊儿已心有所属,不敢再误佳人。”
  升平帝瞥了一眼健福,两人皆觉得罕见。“不声不响,你竟有了心上人?说说是哪家女子,你未与陈家女见过面,怕不是心上人便是那陈家女。”
  “儿臣的心上人并非是陈家女,而是……”乐渊故意卡了壳儿。
  升平帝低笑一声,声音冷了下去,“若是良人,朕会为你赐婚,但说无妨。”
  乐渊顿了片刻后说:“是儿臣带回的一位少年。”
  “胡闹!”天子动怒,健福公公赶紧上前给皇帝添了茶。
  升平帝觉得闹心,“觉得新奇也罢,当个男宠,陈家女同你相配……”
  “儿臣断袖,”乐渊打断升平帝说话,“怕是不能给陈家女以幸福,还请父皇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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