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长野县的重逢（9）转移注意

  “长野搜查一课竹田组靠走私枪支赚钱, 他们与罪犯私相授受，秘密收缴罪犯的枪支后高价卖出。d”
  黑泽秀明边说边在平板上画出一个三角形。
  “竹田组是这个三角的顶端。”
  他圈了一下三角尖尖，在上面写上竹田二字。
  “其下方的两组代表着枪支来源, 其中一组是个体罪犯。”
  “这些个体罪犯在被竹田组抓获后, 竹田组的人告诉他们, 只要上缴手中的枪支并在审讯时只字不提, 即可获得减刑。”
  黑泽秀明顿了顿, “任何罪行持枪和不持枪的量刑差别巨大只要是罪犯就一定会对这个提议动心，交个枪就可以被少关几年, 他们放弃不了这样的诱惑。”
  诸伏景光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
  黑泽秀明瞄了景光一眼，对方并不是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是不相信。
  他小声道：“然后竹田组再将这些未经登记的枪支贩卖出去，这样就能……”
  诸伏景光滚了滚喉结, 他盯着那个三角形, 忽然想明白了黑泽秀明的未尽之语。
  “你是说，竹田组在循环利用这些收缴来的枪支？”
  黑泽秀明对上他征询的眼神, 小幅度地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 “他们先收缴第一批罪犯的枪支，既因为抓捕罪犯在警署处获得了功勋，又通过所谓的‘收枪减刑’在罪犯那里卖了人情。”
  “然后他们再将收缴的枪支卖出去。”
  “买这些枪支的人里，至少有二分之一将来会犯罪。等他们犯罪后, 竹田组这些罪犯并再次告知他们‘上缴枪支’可以减刑……”
  诸伏景光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艰难又缓慢地闭了闭眼。
  他死死攥紧双拳, 费尽力气才不至于一拳砸到车门上。
  他们拼上性命去做卧底, 随时准备牺牲的时候, 这些人在干什么！
  当年宣誓时说出的话对这些人来说算什么？
  诸伏景光隐忍又克制地开口问道，“还有一个圆呢？代表什么？”
  “代表淘汰下来的废弃警用手-枪和被没收的炸弹。”
  黑泽秀明抿了抿唇，景光的状态不太好，他伸手拍了拍对方的手腕，然后才接着道：“这种事单凭一个组完成不了。我怀疑长野警署中还有他们的同伙，还记得黑田长官为什么叫我们过来吗？”
  “什——你是说卧——”
  “嘘！”黑泽秀明竖起食指紧贴唇角。
  他看了一眼还在开车的诸伏高明，确定对方没有偷偷摸摸往后看之后，才以手掩唇凑到景光耳边，“这个事黑田还没有告诉别人，暂时别透露消息。”
  诸伏景光沉着冷静，面无表情地点头。
  黑泽秀明舒了口气。
  能明白就好，他也不是怀疑诸伏高明，只是这件事越多人知道就越有可能打草惊蛇。
  而且……他和诸伏高明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关系到组织的事情还是谨慎为上。
  他瞥见诸伏高明的胡子，又看向身边的景光。
  这两兄弟明明不留胡子比较好看……
  姓诸伏的难道都喜欢留胡子？
  思绪无厘头地转了一圈，黑泽秀明立刻敛目思考。
  从诸伏景光收到试探邮件开始，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太巧合了。
  先是景光收到邮件的信号起点被组织彻查并炸毁。而后安室透立刻被调离东京参与长野的案件。
  按理说，安室透不该参与东京以外发生的案件。
  将一个正在执行卧底任务的公安随意调出任务点十分危险。
  公安内部再怎么相信降谷零的业务水平，也不该让一个优秀的间谍和卧底铤而走险。
  可零还是被派出来了。
  黑泽秀明将双手交握，搁置在平板上，右手拇指情不自禁地摩挲着左手拇指的根部。
  单独将降谷零被派到长野问题并不严重，但他和诸伏景光竟然也被派到长野来了。
  这原本没有必要。
  站在执棋者的角度来想，公安上层这个举动会让己方的三张王牌同时承担相同的巨大风险。
  而他更是在长野警局接道了组织boss打过来的电话。
  这说明乌丸莲耶早就知道他会被派来长野。
  或者说……他们被派到长野参与卧底调查，其中就有乌丸莲耶的推波助澜。
  黑泽秀明看向平板上始终开着的卫星画面。琴酒不知什么时候将保时捷停在路边，正倚在车门边抽烟。
  黑泽秀明用小指指腹的侧面触碰了一下屏幕上亮起的火星。
  不可否认，乌丸莲耶是一个令人兴奋的对手。
  但……
  哥哥被牵扯进来了。
  组织因为信号出发点开始彻查304时，琴酒恰巧找到公寓楼下，他被派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准备接下一个极度危险的任务。
  ——诸伏景光的存在被试探。
  ——琴酒被外派，乌丸莲耶企图通过一个任务强迫其选择阵营。
  ——安室透和他们一起被外派至长野。
  ——乌丸莲耶在他到达长野搜查一课的下一秒打来“招安电话”。
  ——搜查一课巡查部长秋山信介为妹妹油川艳子报仇导致竹田组私贩枪支暴露。
  数个事件之前看似毫无关联，却处处都是勾连巧合，仿佛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些碎片如此契合，却就是拼不到一起。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忽略了什么吗？
  可所有的细节似乎都想到了……不！不是！
  有一个没有想到！
  他收到的信息！
  那封从群马发来的信息！
  群马在整个事件中担任着什么样的角色？
  他们为什么会加入此次的卧底案件调查？
  黑泽秀明眯起眼，向后靠在坐垫上。
  “怎么？晕车了？”诸伏景光关切道，“在车上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看电子产品比较好。”
  “没事。”黑泽秀明摆了下手。
  诸伏高明从后视镜看了二人一眼，景光比他想的还要关注黑泽秀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也远比他预测地要亲近许多。
  汽车缓缓进入停车场。与此同时，黑田兵卫和另外几名警官押解着三名犯人从警车上下来。
  黑泽秀明的视线在三位犯罪嫌疑人身上转了一圈。
  或许……
  所有事件的突破口就在这三个人身上。
  他快步走到黑田兵卫身边，还未开口，就听见黑田道：“这三人你来审。他们都是搜查一课的警察，对于警局的审讯方式心知肚明，如果我们来审，一定会在他们身上浪费很多时间。”
  “时间紧迫，我们还要找出警局内的卧底，没时间浪费在他们的身上。”
  “好。”
  黑泽秀明沉吟几秒，“进警局之后没收所有搜查一课成员的通讯设备，不允许知道此案的搜查一课成员离开搜查一课所在的楼层，把他们和其他楼层的警察们隔离开。”
  黑田兵卫的动作微微一顿，“你是觉得那三个人和局内的卧底有关系，觉得会有人和卧底通风报信？”
  “对。”黑泽秀明毫不犹豫，斩钉截铁。“您知道的，我不太喜欢解释。”
  黑田兵卫：……
  “我看你对卢克斯和zero几乎有问必答，还以为你这已经改了。”
  “又不是人人都是卢克斯和zero。”
  黑泽秀明理所当然地晃了一下脑袋，“对了，上次听您提到赤井秀一，看您的表情，他好像对你比较重要，你们难不成是亲人？”
  黑田兵卫：……
  他这两天难道哪里得罪黑泽了？否则黑泽秀明为什么发现的时候不说，偏偏要等到这时候提？
  黑泽秀明状似看不到黑田长官的疑问，自顾自道：“我那天不是告诉您他死了嘛。”
  他没有遮掩嘴唇，虽然声音已经刻意压低，但没有低到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地步。
  他得抛出筹码，转移卧底和乌丸莲耶的注意力。
  赤井秀一那边能分走的注意力越多，zero、景光和哥哥就更加安全。
  “fbi上次不是来警察厅做过人员登记嘛？我们还给他们下发了境内搜查的合法证件。”
  黑泽秀明隐晦又不经意的提起，“算上赤井秀一，fbi一共有23位成员在境内，上次来登记的好像差不多也是23人。fbi那边好像找了人临时顶上了赤井秀一的位置，毕竟他们需要一个神枪手。”
  话音刚落，黑田兵卫的身形一滞。
  黑泽秀明从他的脸上看到了难以置信。
  “黑田长官，我们和fbi联合调查军团的事暂时不要公布出去，现在还不是时候。”黑泽秀明缓缓勾起唇。
  这几乎话看似句句都有关联，但实际上和表面上表现出来的意思毫无关系。
  黑泽秀明的言下之意黑田兵卫心知肚明。
  ——赤井秀一还活着！
  黑田兵卫将手插-进裤兜，隐藏略有些颤抖的手指，“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否则我还不知道他们偷偷换了一个狙击手。”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否则我还不知道赤井秀一还活着。
  “不用谢，其实我觉得只要这个狙击手不威胁到国家安全，就可以持证在境内合法活动。”
  ——不用谢，只要你们父子不威胁国家安全，那我就暂时当做没看见。
  “当然。”黑田答道。
  黑泽秀明看向审讯室的门牌。
  透露出赤井秀一活着的讯息不仅能卖给黑田兵卫一个人情，还能转移乌丸莲耶的注意力。
  一举两得。
  现在，来看看这三个嫌疑人到底有什么东西瞒着没说。
  秋山信介的心理防线是三位嫌疑人中最好攻破的一个。这个人虽然杀了一个警察，但他却是整件事情的突破点。
  时间紧迫，没空和嫌疑人兜圈子也没空享受用话术对嫌疑人步步紧逼。
  黑泽秀明找到记忆宫殿中控制心声的开关，将其打开。
  纷扰嘈杂的心音瞬间钻入耳朵。
  「怎么办……」
  「我不想被黑泽警官审讯。」
  「啊啊啊，黑泽警官好帅，等下一定要去要个签名。」
  「听说黑泽警官喜欢喝咖啡，要不要去给他准备点？」
  ……
  黑泽秀明拿起审讯室外托盘上的蓝牙耳机塞进耳朵后看向黑田兵卫，“我先审秋山信介，您去审三枝守。”
  他仅仅只是吩咐了一句，随后看向诸伏景光和诸伏高明，“你们……跟我一起进去？”
  “好。”景光一口答应，没有任何迟疑。
  诸伏高明：……
  看样子他好像没有拒绝的余地。
  三人走进审讯室，诸伏景光自然而然坐到记录员的位置打开电脑。
  秋山被锁在拘留椅上，他双手虚握，看上去胸有成竹。
  黑泽秀明轻哼一声，不愧是搜查一课的警察，哪怕当了罪犯，心理素质也相当不错。
  可他在警校学的东西却不应该用在犯罪和搪塞审讯上！
  黑泽秀明没给他任何缓冲时间，单刀直入地开口，“你已经被抓了，如果想要报仇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老实交代竹田组的罪行，延长害死你妹妹之人的刑期，私自贩卖枪支或毒品者情节严重可以执行死-刑。”
  秋山信介的脸上露出一丝喜悦。
  双眼微突，嘴角上提，嘴唇两侧肌肉抖动——惊喜至极。
  黑泽秀明收回盯住秋山信介面孔的视线，“不要妄想在我面前说谎。”
  “如果我发现你的供词有夸大成分，别说加刑，给你的仇人减刑也有可能。”
  他缓缓靠在椅背，手肘搭在扶手上。
  长野的审讯室是下沉结构，他坐的地方可以居高令下看向秋山信介。
  “你做过3年警察，应该不会不知道虚假供词会成为罪犯的翻案点吧？”
  秋山看着黑泽秀明在灯光下几乎面无表情的脸，骤然意识到他的任何谎言在这个人面前都不堪一击。
  虽然撒谎不可行，但适当的隐瞒应该不会被看出来……
  黑泽秀明总不可能聪明到连隐瞒都能看出来。
  秋山信介紧握双手，强作镇定，“我知道的其实也不多，但竹田组确实在贩卖收缴枪支和旧警用手-枪。”
  他暴露在拘留椅表面的双手开始不住颤抖，“他们在警局……还有一个内应，但我只是一个巡查部长，而且去年才加入竹田会，所以我……我不知道。”
  「对，就是这样隐瞒！决不能让他知道那件事！我要活着看到他们下地狱！」
  黑泽秀明扬了下眉。
  “我说过，别浪费我的时间，你杀人的时候看上去可没有像现在这样怕死。”
  “如果不说真话，有所隐瞒，你的仇人就不可能下地狱。”
  瞬间，秋山信介的双眼瞪大到极致。
  他的瞳仁很小，显得眼白极多，瞪着眼睛的时候眼珠子像要掉出来似的。
  「黑泽警官怎么能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