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我可是听说了,那陆氏为了留在永宁侯府一哭二闹三撞墙,结果呢?”
  许清行的声音里更多是不忿而非嘲讽,但到底不中听。
  孙志晔握着食箸的手微微一顿,冷光在低垂的眸子里一闪即逝,而后不急不缓的放下食箸,抿了口淡酒“错在志鹏,身为长兄,有撇不开的责任。”
  “清行,君子不避人之美,不言人之恶。”
  “明年秋闱你也要下场了,读书人重清名守礼仪修风骨,你在外当谨言慎行,倘若这些背后论人长短的话被有心之人传出去,于你多有不利。”
  他派去上京城的副手也传回了信,永宁侯府假千金陆明朝以死相逼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
  但同样的,永宁侯夫人也毫不吝啬的表露对陆明朝的惋惜。
  哪怕只是作秀,也说明永宁侯府需要这份美名,暂不会为难陆明朝。
  一日不死撕破脸,陆明朝就能一日借永宁侯府的势。
  此外,陆明朝曾与镇国公府的世子顾淮有婚约。据说,镇国公府世子对陆明朝不理不睬,寡淡冷漠的很。
  那日驱车前往常喜村的应是镇国公府的嫡小姐顾蓁。
  传言中,顾蓁与陆明朝多有不睦针锋相对。
  如今看来,传言只是博人一笑的无稽之谈。
  无论是永宁侯府还是镇国公府,只要还愿意分一丝余荫给陆明朝,那陆明朝就值得他慎重相待。
  许清行长眉一皱,将梅花酒一饮而尽“孙兄又不是外人,你我相交多年,我最不喜欢你的一点就是见你将过错往自己身上揽。”
  “你常年经商在外,孙志鹏的事与你有何关系,就算是致歉也不该是你。”
  孙志晔坦然一笑,很是自然的许清行斟满酒,随口道“清行,我观伯母待谢陆氏异常亲厚,想来谢陆氏极讨伯母喜欢,你切莫因我之故对谢陆氏生怨,让伯母为难。”
  “呵!”许清行轻嗤一声,年轻的眉眼尽是不屑和傲慢,余光扫过四周,贴近孙志晔压低声音“不瞒孙兄,若非镇国公府顾姑娘交代了母亲,希望父亲和母亲稍加照拂,母亲才不会多此一举。”
  “难不成她以为靠着镇国公府顾姑娘的一句话,就能随心所欲目中无人了?”
  孙志晔眸光微动,心中四散的珠子终于串了起来。
  难怪他觉得许县令待他的态度越发模棱两可了。
  “那更不能让伯母为难了。”孙志晔不动声色。
  谢砚深邃冷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霾。
  孙家玉弦,不过如此。
  字字句句看似随意无害实则全是试探套话拉拢。
  孙志晔的心眼子都转的停不下来了,许县令的公子还在义愤填膺的掏心窝子。
  陆垚敏锐的察觉到谢砚如寒霜加身的变化,清冷的眉眼不禁微微一挑,手指微屈,轻叩案桌。
  声音极轻,丝毫不会扰到旁人。
  “何事?”
  听说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以谢砚行云流水信手拈来的水平,想来是离千里眼顺风耳不远了。
  谢砚侧目,薄唇轻启“许清行是你同窗?”
  “算是吧。”陆垚不明所以。
  “蠢。”
  “……”
  陆垚罕见一愣。
  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不远处嘴唇开开合合,面上带着嘲讽和戾气的许清行。
  看来,是许清行口出恶言了。
  陆垚轻晃手中的酒杯,嘴角勾出一抹冷到极致的笑容,与谢砚对视一眼“妹夫,于情于理你我都该敬许公子一杯,你说呢?”
  谢砚颔首“早有此意。”
  谢砚和陆垚齐齐起身,手执酒杯,比肩相携朝着许清行的位置走去。
  坐在主位的许县令,老怀甚慰。
  而许清行则是心下一紧,忌惮又有些慌乱的望着来人。
  毕竟,他才刚刚在背后说完陆明朝的坏话。
  “陆垚,你来做什么?”
  陆垚疏离冷淡却又不失规矩道“敬酒。”
  许清行没有任何的松懈,他拜得府城大儒为师前,他也曾一度就读于青云书院,与陆垚勉勉强强算同窗。
  嗯,如雪山之巅似堆雪砌玉的同窗。
  就算咄咄逼人又如何】
  第八十二章 就算咄咄逼人又如何
  那时,陆垚一身洗的发白的青衫,脚下随意捡起的树枝束发,书卷不离书,不是在看书就是在抄书。
  青云书院的夫子说,陆垚是在行万里路上与历代先贤圣哲对话。
  他酸的暗骂陆垚穷酸还死装,有本事真去游学行万里路啊,捧着本破书算什么,简直笑掉人大牙。
  可陆垚仅入青云书院一载,来年二月起,一路过县试、府试、院试,以案首中秀才。
  他酸溜溜想着,再案首也只是个秀才。
  他也是个秀才,比较起来也不比陆垚差什么。
  直到他偶然得知陆垚打算一气呵成下场翌年秋闱,且书院夫子上上下下皆认为他有一试之力后,他就更酸了。
  不知不觉,那个穿着旧长衫的穷鬼,才名传遍了昌河县,就连父亲也多番叮嘱他尽量与陆垚交好。
  那是他不交好?
  实在是陆垚穷的有骨气,他无从下手。
  他甚至连英雄救才子这样狗血不入流的法子都用上了,却被陆垚轻飘飘看穿,高贵冷艳的赏了他两个字。
  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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