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所以,是双喜临门吗?”
谢砚颔首“孙二少的沧海遗珠已有线索。”
“原是浮香楼云华姑娘身边的粗使小丫头甘露,后阴差阳错服侍了孙二少。”
“云华姑娘是个八面玲珑的,一个粗使小丫鬟换孙家的善缘,索性就与老鸨商议着自掏腰包买下了甘露的身契交由孙二少。”
“孙二少为甘露租赁了间一进的小院,当外室养着。”
“前年,云华姑娘得一富商赎身,纳入府中做贵妾。随着云华姑娘的离开,浮香楼更无人记得甘露,因此舒愿的隐卫才久未查到。”
“世人皆言雪后道观景致一绝,你我可择日去赏矣。”陆明朝搭着谢砚的手,踩着矮凳走上马车,习惯性枕在谢砚肩头。
谢砚轻声道“孙志晔为其父母所选之道观,地处偏僻,环境凄苦,鲜有人至,香火稀疏,门庭冷落,更无景致可供观赏。”
陆明朝微眯着眼睛,喃喃道“人也是景。”
“景不醉人人自醉。”
“也是。”
马车徐徐前行,陆明朝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幽幽的阖上了眸子。
谢砚看着陆明朝长睫掩映眼下的青色,无奈又夹杂着心疼。
朝福粮肆后的小院书房里,除了账簿,便是一页又一页行之有效的计划。
他还能再为明朝做些什么呢?
天擦黑。
雪便停了。
在银装素裹的雪景中,烛光闪烁,显得比往常更为璀璨夺目。
模模糊糊的记忆里,陆明朝也记不太清马车绕道朝福粮肆的后门,她是晕晕乎乎自己走回来的,还是偷懒窝在阿砚怀里回来的。
她只知道,睁开眼时,房间灰暗。
唯有不远处烛台散发着昏黄温暖的光。
暖光如流沙倾泻,将埋首于案的谢砚包裹其中。
屋内,炭火烧的正旺。
谢砚着一身雪色中衣,脊背笔直,垂首,手执毛笔,时而停顿须臾,眨眼间又继续落笔。
烛火晕染,面如冠玉。
陆明朝心想,乍一看,还是有几分玉面书生的气质的。
时间在静谧中流淌。
待谢砚起身,陆明朝才缓缓开口“阿砚。”
“醒了?”谢砚把散落在案桌上的纸张整理到一处,而后挑亮床榻旁的烛火。
旋即,捧着一沓纸坐在床沿。
“明朝,这是我目前手中所有人手、产业。”
陆明朝靠着软枕,茫然的接过。
一页页翻阅过,似有一颗巨石落入心湖。
谢砚,深藏不露啊。
逃生落户,短短数载,便有这么大的一份家业,她实在望尘莫及。
谢砚解释道“非我一人之力。”
“有一部分是谢家曾经的产业,不在明面上,族中都鲜少有人知,因而逃过了抄家灭族之难。”
“蛰伏良久,风声过去后,我就以谢家秘令接管了幸存的资产和人手,这才有了如今的规模。”
“只是,这些产业很是分散。”
陆明朝眼神明亮“分散有分散的好。”
“狡兔三窟,明智之举。”
陆明朝心中俨然有数后,把纸张放在锦背上,攥着谢砚的手指,郑重其事道“阿砚,你且细与我说说当年旧事。”
“上京城勋贵对谢砚满门抄斩之事讳莫如深,我也知之甚少。”
“血仇,能报必报。”
“阿砚,莫要再遮遮掩掩了,在救下舒愿的那一天,你就该知道旧事旧人旧恨,要被拂去笼罩在表面的那层血沙,显露于人前了。”
谢家血案】
第一百五十三章 谢家血案
谢砚目露沉痛之色。
烛火氤氲,映照在谢砚的眉眼之间,将他半张脸隐没在了暗处,熏染下,眼尾红的有些慑人。
一场惨绝人寰的血案发生,一桩毫无根据的谋逆之罪被强加,曾经钟鸣鼎食的谢家化为一片焦土,上下数百余人无辜受害,鲜血染红了菜市街口。
“明朝,当今天子是文成帝的幼弟,与先皇景襄帝乃叔侄血亲。”
“当今天子诞生时,文成帝以太子尊监国,地位稳如泰山无人可以撼动,并不吝啬于兄友弟恭,一来二去索性将当今养下了膝下,封康王,以示厚爱。”
“先皇景襄帝是文成帝的嫡长子,顺理成章被立为太子,承袭皇位。”
“因叔侄二人年龄相近,且均受教于文成帝之教导,因此他们素来关系亲密。与其称之为叔侄,更不如说他们是宛如一母同胞的亲密手足兄弟。”
“景襄帝继位后,康王改康亲王,显赫荣耀,简在帝心。康亲王谨言慎行温文守礼,不见一丝逾矩。”
“满朝文武无人能看出康亲王的野望,甚至会发自肺腑的赞一句不愧是由文成帝教养长大的。”
“值先皇风华正茂之际,突遭不测,驾崩于世。康亲王随即撕去昔日忠孝仁义的伪装,凭借京畿卫及秦家之力,携一份真伪难辨的遗诏,以雷霆之势登临皇位。同时,康亲王声称获得信国公府谢家通敌叛国、怀揣谋逆之心的密报,遂连夜调遣近卫包围谢家府邸,搜查所谓信件,并将谢家全族悉数收监下狱。”
“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一夜。”
“待天亮,巍峨待皇城已经诞生了新的主人。”
“谢家谋逆叛国的大罪,三日便有了不容置疑的定论,除了祖父,谢家老幼斩首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