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风里若有似无的娇笑声似万千银针绵密不绝的扎在心里噎在嗓中,疼得喘不上气张不开嘴,越发的想念早就深埋黄土下的儿子。
  鹏儿多孝顺啊!
  一把抹去簌簌落下的眼泪,孙夫人穿了件厚厚的棉袄,自制了一盏简易的灯笼,背着小小的包裹,趁着夜色摸黑下山去了。
  她恨!
  恨毁掉一切的陆明朝。
  更恨不孝绝情的长子、无情无义的夫君!
  留在这里,只有自生自灭一条路。
  这种日子,她不想再过了。
  孙老爷痴迷于造人生子无暇分神,曲莹使尽浑身解数攀附孙老爷,根本不知孙夫人提着惨白的灯笼,摇摇晃晃的沿着山路而下。
  道童瑟瑟发抖的站在道观后门,手里也提着一盏灯笼“观主,这位女护士不怕黑吗,怎么敢夜里走山路?”
  仙风道骨,发须皆白的观主摸着胡子,幽声道“有光。”
  道童失声“那盏破灯笼?”
  “是,也不是。”观主遥遥的看着后院厢房的位置,眉目微敛,摇了摇头。
  流年不利】
  第一百六十四章 流年不利
  造孽。
  早知今日,就不该贪图那位年轻公子的香火钱。
  “观主,万一有狼呢?”
  “有人护着她。”
  “观主……”
  “今夜你在打坐,并未离开房门半步。”
  小道童茫然,摸不着头脑。
  “观主,您不是教我说真话行真事成真人吗?”
  观主揪了揪小道童的头发“不打诳语是出家人的事,我们道家讲究随机应变顺心而为。”
  “随机应变就是说假话吗?”小道童泛滥着清澈愚蠢的声音汇入了山风。
  观主“这叫变通。”
  小道童不知又含糊不清的嘟囔了句什么。
  一大一小,一老一少消失在道观后门。
  天灰蒙蒙亮。
  在朦胧的睡眠状态中,陆明朝依稀间听闻了窗外鸽子发出的咕咕叫声,伴随着它们轻挠窗棂的声响。
  一摸身侧的位置,空荡荡的沁着凉意,便知谢砚早已起身。
  陆明朝披好棉袍,打开了窗户,鸽子扑扇着翅膀,眨巴着绿豆似的眼睛,流转着殷切的光。
  清新凛冽的空气扑面而来,残留的睡意散的一干二净。
  陆明朝笑了笑,解下系在鸽子腿上的纸条。
  纸条上只有短短一句话。
  “已安全护送孙夫人下山。”
  陆明朝穿好衣袍,用一根飘带系起发丝,捏着纸条去了屋后搭建的小作坊里。
  她就知道,谢砚在这里。
  谢砚身着玄色窄袖袍,垂首,细致的打磨着劈开的竹子,竹身光滑竹头细尖,不见一根小刺。
  陆明朝想,阿砚的情意如地下安静流淌的暗河。
  寻常不引人注意,却深沉漫长。
  “阿砚。”
  陆明朝蓦地出声。
  谢砚回首,眉眼漾开笑意,又清澈又明亮,端的是少年意气风发,恰似冉冉铺开的晨光,悠扬清冽的晨风。
  “今日怎么醒的这般早?”
  谢砚轻拍了下掌心的碎屑,想要替陆明朝理理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长发,但终是没有伸出手。
  他的手,脏着呢。
  陆明朝似是看出了谢砚的局促,抿唇轻笑。
  她和谢砚有时候像老夫老妻细水长流,有时候又有人生初相逢的拘谨。
  “孙夫人下山了。”
  谢砚笑容不改“是个好消息。”
  边说着边低下头用帕子擦拭着打磨好的竹箭。
  “孙志晔昨日才当着昌河县无数百姓的面烧毁一粮仓的储粮,重振孙记岌岌可危的商誉。”
  “不论本心,单评此举,是个有魄力的。如果给孙志晔足够的喘息之机,他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孙夫人此时下山状告孙志晔蓄意杀弟,那孙志晔的苦心孤诣又要付诸东流了。”
  “孙记,站不起来了。”
  “明朝,把这些竹箭收好。”
  谢砚把擦拭干净的竹箭收拢到一切,捧到陆明朝面前。
  陆明朝抬抬手,竹箭被收入空间超市。
  “的确,今日一过,孙志晔不足为虑。”
  “运气好,阶下囚。”
  “运气不好,斩立决。”
  即便是为了安稳的后半生和素未谋面的孙子,孙夫人也会想方设法将谋杀亲弟的罪名牢牢钉在孙志晔头上。
  就像孙夫人自己所说,她没有退路了。
  天大亮。
  雾散日出。
  昌河县。
  刚入县衙的许县令还来不及与师爷闲聊,一声又一声震天响的鼓声传来。
  霎那间,许县令鬓角的青筋起起伏伏,心脏也不控制乱跳“又是鸣冤鼓?”
  师爷无奈的叹气“回县令大人,不出意外的话,是这样的。”
  许县令脸上已不见惬意,面色阴沉的似是能滴出水来“最好与孙家无关!”
  “孙老爷在城外道观修身养性求仙问道,孙大公子大刀阔斧重建孙记,应该不会在此关头兴风作浪。”师爷小声嘀咕。
  县令一听,深觉有理。
  对孙志晔,以前有多欣赏,眼下就有多不耐。
  使手段,不是错。
  次次使手段,次次败北,还连累他这个县太爷脸上无光就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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