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那你可知阿朝有孕了?”顾淮动作优雅矜贵的斟了杯酒,轻轻的摇晃着,酒杯中漾开一圈一圈的涟漪,一如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心。
酒香飘逸,缭绕于顾淮鼻际,然而他仅作轻嗅,未曾举杯品饮。
“你的下属川柏以自身性命为担保,在本世子面前坚决陈述,阿朝与谢砚之夫妻关系仅为表象,实则有名无实。”
“本世子信了,当即便给益城府尹去信施压试图搭救你。”
“谁料端王竟横插一杠,亲审此案。”
“本世子因你之故,遭陛下迁怒训斥,又坏了大事,你可知罪?”
婚约一事,拖到今日都未曾有个了断,着实令他气恼。
孙志晔敛眉,心下愕然。
陆明朝有孕了?
陆明朝竟心甘情愿与谢砚做一对真夫妻?
万般不解,面上分毫不显“是顾世子来迟了。”
“朝夕相处,日久生情。”
“顾世子与其怨怪罪民,不如自省因何半年之久不曾来寻陆东家。”
“顾世子,你又不能许陆东家三书六礼明媒正娶,这般不甘做甚?”
他现在只盼着陆明朝的朝福商行能名扬天下。
届时,九泉之下他也能自欺欺鬼。
顾淮重重将酒杯搁在桌上,酒水洒落而出,凝眉厉声道“名分有那么重要吗?”
“有本世子为她遮风挡雨,善待她爱重她,允她锦衣玉食无忧一生,还不够吗?”
孙志晔眸光闪了闪,嗤笑一声。
确定了,顾世子得不到陆明朝了。
“你笑什么?”顾淮的眉头皱成了川字。
孙志晔勾唇“笑顾世子的高高在上。”
“之所以顾世子觉得名分不重要,不过是因为世人的鄙夷唾骂偏见是向她一人而去的。”
“说句直白的比喻,名分于她而言,是蔽体的衣袍,是她能堂堂正正光鲜亮丽站于人前的基本。”
“罪民这样说,世子可懂了?”
孙志晔的话传入顾淮耳中,好像石子落入水中一样,泛起一阵涟漪后,就再无声息。
“你这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
“她既无家世依傍,又无清白之身,走不了镇国公府的正门,入不了镇国公府的宅院。”
“给本世子为外室,不比做一猎户妻强百倍千倍吗?”
孙志晔眨眼“顾世子,您缺外室吗?”
“您明知她在永宁侯府十五载,学的是高门贵女的礼义廉耻,让她做外室,不就是在在刻意践踏折辱她吗?”
自他一败涂地,罪孽公之于众,孙记土崩瓦解后,心态就格外的平和淡定。
闲暇之时,再三复盘他和陆明朝的交锋,心悦诚服。
顾淮冷冷的觑了眼孙志晔“话说的这般坦荡磊落,龌龊的心思也没见少。”
孙志晔洒脱一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奈何陆东家神女心似铁。”
“不瞒世子,罪民曾求娶过陆东家。”
“允诺以孙家七成产业聘其为妻,只求她和离下嫁。”
“她搭弓射箭,警告罪民,再有下次必杀之。”
顾淮因心绪不宁,连续饮下数杯酒,眼神逐渐迷离,不再如初时那般清明。他沉声问道“她竟还擅长射箭?”
“何止是射箭,她心计谋略胆量样样不输男子。”孙志晔的声音里是浓浓的赞赏。
令他魂牵梦萦的,就是这般光彩夺目的陆明朝。
顾淮心神恍惚,温和柔软的阿朝,怎么短短数月就长满了尖锐的刺,扎的他血肉模糊难以靠近。
是谢砚!
是粗鄙的猎户谢砚让循规蹈矩温柔恭顺的阿朝变得面目全非。
对,就是谢砚。
顾淮学着孙志晔的样子,仰头咕咚咕咚将酒水灌下,眼神迷离,絮絮叨叨的讲述着他和陆明朝之间的往事。
越听,孙志晔越觉得奇怪。
逆来顺受?
贤惠温柔?
又是绣香囊,又是煮解酒茶,又是热脸贴冷屁股,又是倾心不回头……
这是陆明朝吗?
但凡陆明朝身上有丁点儿的逆来顺受,也不至于跟他闹到你死我活这一步,早早就通力合作了。
热脸贴冷屁股?
搞笑!
他看的分明,陆明朝是个君若无情她便休的性子。
陆明朝对谢砚死心塌地的前提是在谢砚身上感受到了浓郁深沉的爱意和忠贞。
不过,听顾淮念叨了这么多,他也算是听明白了。
顾淮放不下的是陆明朝的温柔关怀体贴入微,惦记的是陆明朝曾经一心一意不求回报的付出。
没想到,陆明朝以前还是个情种。
啧,若他对上的是那时的陆明朝,胜负恐怕就要移位了。
“顾世子,自我感动不可取。”
孙志晔死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孙志晔死了
孙志晔蓦地出声打断了顾淮的絮叨。
声音清澈透亮,仿佛清泉流于石间。
“你认识的陆东家和我认识的陆东家截然不同。”
“昨日之日不可留,强求无益。”
“或许,她曾经对你的喜欢,是少不更事的惊鸿一瞥,是永宁侯夫妇的耳提面命下的确定别无选择。”
“但她对谢砚的喜欢,却是她清清楚楚权衡之后的心甘情愿。”
“她不止喜欢谢砚,更喜欢与谢砚一起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