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顾淮摩挲着药瓶,眼神闪了闪。
  他的阿朝嘴硬心软,还是很关心他的。
  陆明朝:放屁!
  分明是亲兄弟明算帐!
  黑衣人给顾淮处理好伤口,就恭恭敬敬的下了马车。
  皎洁的月光透过车窗洒入,照的顾淮煞白的脸恍如透明。
  “阿朝,是你选择跟我走的。”
  “不能后悔了。”
  陆明朝有些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
  “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夜深人静,你就不怕大火焚尽常喜村?”
  金尊玉贵的世子爷,其举止间透露出的是深植于骨子里的傲慢与冷漠,是自他之下的阶级森严。
  芸芸众生在上位者眼里甚至不如一匹锦缎一件首饰重要。
  顾淮轻声道“阿朝,是你逼我的。”
  霎时间,陆明朝的神色冷的吓人。
  搞什么霸总强制爱她逃他追插翅难飞那套。
  “阿朝,谢砚放弃了你。”
  “在常喜村百姓和你之间,谢砚选择了常喜村百姓。”
  陆明朝低眉“顾世子,情爱私心,永远比不得人命重要。”
  “顾世子站的太高,看不到那些如蝼蚁般在生存边缘挣扎的百姓的艰辛。”
  “你的一把火,烧了他们遮风挡雨的陋室,烧了他们毕生的积蓄。”
  “如果无人相帮,他们在大火中受的伤,只能硬撑着,眼睁睁看伤口腐烂再剜掉,用些毫无依据的土方子,自生自灭。”
  “万念俱灰的老人,为了减轻儿女压力,选择一死了之。”
  “你眼中一把随随便便的大火,是以蝼蚁的血肉生命为燃料的。”
  “蝼蚁的命,也是命。”
  “顾世子可能不知,常喜村有不少人家是大荒年逃荒迁徙落户至此的,有树皮野草时,他们啃噬树皮野草;天干地裂寸草不生时,他们硬塞观音土充饥。”
  “顾世子能想象到瘦骨嶙峋的人,白土并干泥作饭食,手脚肿胀肚子隆起的模样吗?”
  “他们熬过了荒年,落户常喜村,重新开始。”
  “从茅草屋变成泥土房,又被你的一把火烧了。”
  顾淮突然觉得喉头有些紧。
  似是真的吞咽了草皮观音土。
  “阿朝,你若一开始乖乖跟我回京,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陆明朝没有抬眸,只是嗤笑一声“你看,还在自欺欺人。”
  “我不觉得阿砚选择常喜村的百姓有错。”
  “我跟他的情意不应该凌驾于无辜人的生命之人。”
  “用无辜者鲜血灌溉的花,开的再绚烂,也不只得称颂赞美,更不配洋洋得意。”
  “他做的对。”
  “否则,对于常喜村的百姓来说,今夜就是末日。”
  “我与有荣焉。”
  她真的心悦了一个本身就很好的人。
  在提及谢砚之时,顾淮观察到陆明朝的眼神由原先的冷漠转变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
  这一变化使得顾淮的内心如同被无数细微的针尖反复刺入,又仿佛被一股酸涩的情感所搅动,难以平静。
  “可他也该留人保护你,而不是将人带走。”
  顾淮不死心道。
  陆明朝反问“然后,你正好杀了他吗?”
  “顾淮,你我不相为谋,话不投机半句多。”
  志趣相投,很难。
  “阿朝,为什么不能像从前一样。”顾淮莫名心虚,僵硬的岔开话题。
  陆明朝幽幽的叹了口气“蜉蝣一日,朝生暮死。”
  “过去种种,不论在你看来多么刻骨铭心悔不当初,于我而言只是那只死去的蜉蝣,是衣角上沾的灰,是烂掉的腐肉。”
  “我巴不得埋葬、拂去、剜掉。”
  “顾淮,你信或者不信,见你便满心欢喜的陆明朝死了,死在了所有人逼迫她嫌弃她放弃她的那一日。”
  “你我之间,休要再谈情意。”
  “我同你回京,不是心软,不是旧情难忘,是不愿牵累无辜。”
  “你伤了脚,疼的难以自抑。”
  “那常喜村被大火毁掉的百姓呢?”
  不与蠢货论长短】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不与蠢货论长短
  “阿朝,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吗?”顾淮垂下眼睑,鸦羽般的长睫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陆明朝扶额。
  不是,顾淮有病吧!
  她讲道理,他谈感情?
  真真是体会到了对牛弹琴的痛苦。
  陆明朝索性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顾淮下意识伸手去摸小几上的茶盏,手一颤不小心打翻,茶水尽数洒在他的衣衫之上。
  他说不清因何慌乱。
  做错了吗?
  自小母亲就告诉他世家大族与平民百姓间有天然的壁垒,以刀俎鱼肉形容也不为过。
  蝼蚁的命,也是命?
  越想,顾淮越慌乱。
  慌乱时,就控制不住的想说说话。
  顾淮伸手扯了扯陆明朝的袖子。
  “做甚!”陆明朝有孕在身,困意无孔不入。
  顾淮:他的阿朝凶的像母亲身边的管事嬷嬷。
  “阿朝,若惹你开心的话,待我回京后,吩咐随从给常喜村的百姓暗中送些银钱。”
  “烧不死人的,真的。”
  “我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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