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似乎是提到回忆的时候,鸩苍再次陷入沉默,蘑菇薄片上滴落的水珠在敲打着水泥槽。
良久,他才放下滤水篮,转过身朝她欠了欠身:“抱歉让你接收这种记忆。”
她走过去接过滤水篮,带着笑意道:“不是你该道歉的事。”
鸩苍恢复记忆后,两人的关系也回到之前的状态。
“我离开岛屿的时候不会有船驶入,所以我可以破例送你去。”她正在安排日程。
灯火摇晃了一下。
她懊恼地放下笔,走过去看到见底的灯油:“完了,灯油又要重新做了。”
鸩苍向来钟爱火光,他开口提醒道:“我在仓库里见到过一瓶灯油。”
“如果是真的就太好了,鸩苍,领我去找灯油吧。”就像忽然得知自己还有假期余额一样,她的心情一下子愉快起来了。
鸩苍在前面带路,等她拿好钥匙跟上来,她小跑着跟上他:“走吧走吧。”
他悄悄伸出去的手徒然地在半空中停留。
他低了低眸,收回手,藏进了层叠的斗篷里。
仓库里有好几个木架子,用来分门别类地储存物资。
在鸩苍的领路下,装灯油的瓶子很快就被找到了。
一瓶灯油能用很久,这样看来她还能消极怠工好些天。
走出仓库,她让鸩苍拿着灯油瓶,自己则用钥匙给仓库上锁。
“你对待他不像对待我。”他忽然道。
她收起钥匙,转过身,有点懵:“谁?”
在微暗的天色下,鸩苍的视线像停驻着的云,落在她的眼睛里。
“他和我不一样,是吗?”明明是问句,他的声音沉透而语气确定。
她这才注意到,他从披风下伸出了手等待着被牵。
不知为何,她有点心虚地别开了视线,心里一揪。
然后她被呛到了:“咳……那个不也是你自己吗?”
鸩苍也别过了脸,似乎有点羞于开口似的,放轻了声音,流露出迷茫:“……我也以为是我自己。”
“那你……”她卡壳了。
没说下去了。
不知道该怎么说。
岛上的夜风徐缓,猴面包树树影的轮廓和屋顶交错在一起。
在难以填满的寂静中,她听到他说:“走吧。”
*
提到回去的事情,鸩苍希望还可以再待一段时间再离开这里。
她不在意地道:“待多久都没关系。”
某个闲暇的午后。
“要做什么?”鸩苍看向准备大动干戈的她。
她穿上围裙,拿起粉笔,一副大厨的模样:“裁衣服。”
由于在记忆里学习了裁衣服的技术,她准备实践一下自己新学的技能。
鸩苍像往常一样在她旁边帮忙递把手。
“等一会可以让我试试吗?”他唇角微微弯起,带着期待看她。
在某个瞬间,她还以为“他”回来了。
她收起目光,回过神来。
自从鸩苍对失忆的自己使用了“他”这个代词后,她也开始使用“他”了。
他和“他”确实有点不一样。
鸩苍带着沉重的记忆往前走的时候克制又凌厉。
而“他”更轻盈一些,胆子更大。
“当然。”她笑道。
鸩苍的斗篷和身上的其他衣物都是自己缝制的。从外面买成衣很贵,鸩苍从小就学会了做一个好裁缝,和其他恶体族人相比,他智商更高,在很多事上都心灵手巧。
她做了改进版的小鸟尿不湿。
鸩苍有点发愣:“是什么?”
她朝鸽房的方向指了指:“小鸽子快孵化出来了,会飞后一下子还学不会定点排便,我得让它们都穿上尿不湿训练一阵子。”
她岛上的植物都可凶了,一定要提前教育好小鸽子谨慎做咕咕。
他饶有兴趣地拿了一件小鸟用衣观察。
“好了,你来吧。”她批量做了十四件小鸟尿不湿,脱下围裙。
鸩苍起身,对她道:“允许我为你量身吗?”
“是给我做吗?”她诧异。
他点头,目光温和。
她站直身体,伸开手臂配合量尺寸。
他靠近她,双臂绕过她,像松松地搂住了她一样,计算着尺寸。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量到腰围的时候动作停下来了。
方寸之间呼吸迫近。
“他是怎么想的?”她忽然开口问。
听到“他”,鸩苍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用平静的语调回答道:“他说了不敢告诉你。”
“哦。”她干巴巴地答道。
他迅速量完腰围,转身记下。
鸩苍背对着她,低声补充道:“虽然你也认为他不是我,但他出自我的本能……”
她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似乎比之前更古怪了,比“他”在的那个时候还要难以说明。她有点苦恼地摸了摸脸颊,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没学过啊,完全处于她的知识盲区。
好在鸩苍很快就结束了这个话题。
他做完了那件衣服,是和他身上那件斗篷类似的,按照她衣柜里的趋势,在坯白色的肩袖上加了一些蓝染条纹。
离开的时间到了。
领航员带他离开了岛屿,去了卷着风沙的风梭岛。
她朝他挥手告别:“需要帮忙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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