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而现在,正如卡里古拉所说的那样,他没有放弃,反而有些怒其不争。
如果说加利亚最无法面对的,最手足无措无法应对的人,那就必然是卡里古拉了,卡里古拉对她很好,也可以说他在加利亚的生命的二十五年中没有人有比他更以真挚的感情对待过加利亚。
正因如此,加利亚才无法面对他。
大概是加利亚沉默的时间过长,卡里古拉不耐地用鞋底碾了碾地上的污泥。
“怎么,你现在后悔了?”他用嘲讽地语气说,然后抬了抬头十分冷傲,“现在,你想反悔还来得及。”
加利亚沉默一下,干涩地说:“不……抱歉。”
卡里古拉的目光没有移开,明亮的眸子仿佛也染上一丝愁绪,他就这样沉默地望着加利亚,喃喃道:“如果,勃艮第真的善待你的话,想必我就不会有这么不甘与愤怒吧。”
这句话,似乎是撕下了加利亚面上最后的一点矫饰的坚强,露出她苍白疲惫不堪的内在。
何曾几时,她即使在血卷如泥的战场上,面对四面八方的敌人,她都不曾露出一丝疲态,坚定地面对敌人。
而现在,她竟然沉溺在酒精中,游荡在街上。
最伤人的往往是来自背后的家人。
加利亚不堪地抿起嘴唇。
“公爵大人已经做了他应该做的。勃艮第并没有对不起我。”
“没有对不起你?!”卡里古拉勃然大怒,他上前一步单手拽住了加利亚的前襟,声音震怒响亮。
“所谓的没有对不起你,就是抹去消除你七年的战功吗!你知道你的荣耀是你多少次拼死获得的吗!然而,一个在后方安稳城堡里的卑劣贵族堂而皇之地掠夺那些你拼死才夺得的一切!
加利亚!我竟不知你竟然对那样的废物如此懦弱的步步退让!”
加利亚的身体素质和本能反应还在,她下意识地伸手掐住了卡里古拉的手腕,并且下一步动作是将他反转在地。
但是她很快察觉到她面前的这个人是卡里古拉,他不会伤害自己,而自己也不应该弄伤他。
不,如果卡里古拉真的在她脸上来一拳反而让加利亚不会那么难受。
这一愣神间,卡里古拉已经拽起了加利亚衣襟,他居高临下,用那双愤怒的眼神盯着加利亚。
加利亚难堪地别过头,无法直视卡里古拉的锐利双眼…
“公爵大人,是养育我的人…”
卡里古拉松开手,不以为意地步步紧逼道:“加利亚,即使是天大的情谊,你也还完了。你不必再为勃艮第效力了。”
“抱歉…”加利亚摇了摇头后退一步。
卡里古拉则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步,丝毫不给加利亚喘息的机会。
“不,加利亚。我有眼睛的,我知道你是多么渴望我就像我渴望你一样!我们是友人是并肩作战的战士,而我也是最理解你,最会包容你的人!没有比我这里更好的去处!既然如此!你是为何隐情,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我!”
卡里古拉实在是太过于聪明了,加利亚实在不知道如何解释。
加利亚伸手抵住卡里古拉的胸膛后退一步。
而就在这时候卡里古拉已经察觉了不对。
因为加利亚伸出的那只手臂是她那只盔甲关节的义肢。
远看的时候还能看成穿戴的钢铁甲胄,但是当那只手抵过来,那触感再明显不过。
卡里古拉当即变了脸色,他握住加利亚假肢的手腕,确定了这是钢铁而不是人躯。
“你……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卡里古拉从胫骨往上摸,在加利亚衬衫下手臂的触感竟然都是那么冰冷坚硬的触感。
意识到那是什么的卡里古拉不可置信地张大瞳孔。
加利亚惊慌失措后退一步,将手臂从卡里古拉的手中抽出。
她一手抱住假手臂的臂肘,万分狼狈不堪。
加利亚最后看了一眼向她伸出手却又欲言又止的卡里古拉,转过头慌不择路地逃走了。
她跑回到位于普塔尼路的住处,因为刚刚搬迁,整个房间除了木质的桌椅什么也没有,甚至床上是光秃秃冰冷的木头。
加利亚将马甲脱下来扔在床尾,然后解开衬衫的绳子。
迎着落日的光辉,她面无表情地将衬衣翻上去扔在地上。
她背对着夕阳,橙色的光芒从她背后照耀在她的过短的发尾遮盖不住的清瘦肩颈上,她的后背有一道斜切而过的疤痕,这个疤痕穿过她走着肌肉线条的肩胛和肋骨,一直延伸到她轮廓分明的劲瘦的腰部,除此之外穿刺的箭痕和刀痕也格外显眼。
胸前缠绕的布条也解落在地,加利亚看向自己的假肢,将它解落在地。
金属碰撞木地板发出极为响亮的撞击声。
她看向自己左臂的狰狞的伤口。
——这个她身体最为丑陋的地方。
加利亚闭上双眼眼角微红,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结果她所谓的坚强也不过是欺骗自己的自欺欺人罢了。
在曾经的友人面前,她竟然这么的……溃不成军。
即使她在战场上战无不胜,是骑士们希望的旗帜,道内外的她却并不像他们以为的那么坚强。
她痛苦,因为同伴近在咫尺却无法拯救。
她痛苦,因为贫民在她面前被肆意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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