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无法触及，但加利亚是近在咫尺的。
卡里古拉看着加利亚，只觉得安宁。
加利亚有些疲惫，她一路走来看到了太多的尸体，她救下卡里古拉，却没有什么喜悦。
救了卡里古拉会有所改变吗？她不知道，她救的是个完全不会对死去的士兵和村民有同理心的人，这场战争到了现在，所有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卡里古拉，你也曾经跌落在谷底，也曾经一无所有无处依靠。但是你从来不曾将自己当做和他们一样的人，你也从来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追随你又为何背弃你。”
加利亚说话很慢，很缓，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卡里古拉无所适从，麻木的痛袭来，他问：
“这就是你当初不愿意教我的原因吗？”
加利亚移开视线，她轻声说：“……是的，王由人民而立，而你是一个并不会体会人民苦难的王，也没有半点仁慈，即使被你所构建的欺骗的目标所吸引，这些人的梦也终有一天会破灭，而人民也得不到安宁。”
加利亚说完就沉默了下来。
卡里古拉只感觉到无处不在的痛苦，这种煎熬让他如火焚烧。
加利亚说，她也是那万千中的一个。
“我是万千中的一个人，所以我不能认同你的做法。”
卡里古拉愣住了，他喃喃着说：
“那你为什么救我……”
“那你为什么救我呢？”
卡里古拉忍不住接连发问，但是他从加利亚的眸中得知了回答。
加利亚只是把他当做平常的一个人来救的。
卡里古拉不敢看加利亚的眼睛了，他楞楞地看着火光，忽然觉得很冷，下雪的冰原埋葬着战场上的尸体，除了他们仅有的地方整片天地静的可怕。
原本他也应该睡在这个冰原里，他后悔吗？
他不后悔。
但是他不禁想，除了这个人，谁会来这个战场的死地来找他呢？
加利亚的信念和卡里古拉实在是太过于截然相反。
也正是加利亚和卡里古拉是完全相反的人，所以卡里古拉才能被加利亚所救。
也正是加利亚和卡里古拉的信念迥异，所以卡里古拉才会相信他。
卡里古拉忽然有种预感，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抓住加利亚的机会了，就像两只完全不会相交的线，在命运下短暂的接触然后奔向不同的结局。
他能抓住加利亚的机会只有这么一次，从前没有，之后也不会有。
“加利亚，你要教我。”卡里古拉有些想哭，他别过头不想让加利亚看到他软弱的样子，他忍着哭意说。
“你想改变这场战争，对吗？我会遵从你的想法去做。”
“王城里那些人不会像我这样遵守承诺的，你觉得我天生残忍我可以改，只要你想要的，我都可以为你改变。”
“但是与之相对的，加利亚你要做我永远的朋友，你永远不可以背叛我。”
因为人心向善，所以愿意做善的奴隶。卡里古拉从来不相信善，也不知道善是什么，但是他却感觉冥冥中一条刻着属于他名字的奴隶锁链被他捧着要塞入加利亚的手里。
他颤栗，好似全然敞开自己的身体将人最原始的东西呈现出来毫无保留，又好似是赤裸的羔羊等待着主人的爱抚或者屠刀。
然后那把刀落下了。
“好。”
加利亚说。
……
时间回到树下，卡里古拉望着加利亚的双眼微微颤栗着，时间好像回到了久远的雪原上。
那双眼睛的意思是，
你欺骗我。
你没有遵从你的诺言。
卡里古拉，如果你真的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你会为了唾手可得的胜利将自己的亲妹安危视而不见吗？
你清楚的知道你想要什么。
你也清楚你愿意牺牲什么。
所以加利亚才会感到愤怒。
卡里古拉嗫嚅着唇，面容失色，他甚至不敢看加利亚的眼眸里有没有失望。
他仿佛听见加利亚在说：卡里古拉，这就是你的初心吗？
不，他只是，只是……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宁可安排好加利亚，也没有考虑其他人的去处，也从来不考虑他计划会牵连到的人。
卡里古拉低着头，加利亚看不见他的表情。
她只是有点累，无论是流的血还是知道自己的无力。
“卡里古拉，我们需要分开一段时间。”
……
与卡里古拉和加利亚相对，国王乌瑟正是打猎结束回到肯特城堡，原本他和那些老贵族们要在打猎结束后准备一场地上野餐，但是却在此时接到了侍卫队的通报。
“肯特城内发生了叛乱，城堡内死伤无数。”
乌瑟猛地想起了从昨晚就用整理税收借口拒不出席夜宴的卡里古拉，一种恐惧油然而生。
“快！快回去！”
然而到了肯特城堡，乌瑟远远地望见了那城楼上由尖利的刺木仓穿过的两个人头。
阿尔瓦和切斯特，他的长子和次子，他唯一爱着女人的孩子，恍惚间，乌瑟看到了他从床上抱起自己第一个孩子时候的样子，几曾何时他是如此期盼着这个孩子的出生又是如何期盼这个孩子的未来。
他的爱子，他为了高卢的金钱剥夺了他的继承人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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