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走,”想法一冒出来就收不住了,说干就干,瞿川拉起他的手,“我带你去四教!”
  四教在学校最偏的角落,除了翻墙拿外卖的以及猫猫狗狗不会有人来,平时上课他们都是骑车赶过来的。
  现在这里也很冷清,艳阳被楼宇挡住,平添几分阴森。
  陆渊澄挑眉,“把我骗到这里来做坏事?”
  瞿川正和教室后窗较劲,气笑了,索性飞了个吻,“把你骗进去亲。”
  陆渊澄沉默一会儿,“都这么荒僻了,只亲不太够。”
  上课那会儿经常有人迟到了从后窗翻进来,次数多了墙面上都是斑驳的灰印。
  “有你的吗?”陆渊澄问。
  “没有,我们宿舍的都没。”
  有白靖楚那样的人形闹钟准点叫早,想迟到都难。
  瞿川想到什么,“不过有次柴温没吃早饭肚子痛,老白把门撞开就背着人跑了,老师气得让我们把后门堵上。”
  怪不得有门不走要翻窗。
  “来。”瞿川朝他伸手,“英勇的湖边超人,请进。”
  很平常的一间教室,瞿川带着他绕到倒数第二排,把人按下去坐好。
  “别回头。”瞿川声音很严肃。
  陆渊澄乖乖坐着。
  背后传来一声响,分辨不出是什么,接着就是木板嘎吱,老旧的连排座椅被带得一晃一晃,在空寂的阶梯教室不详地摇动着。
  他开始想自己回头会看到什么。
  或许会吓他,瞿川被他骗了这么多次,肯定半夜做梦都想着要报复回来。
  他又想,不会是买了花吧。
  这个念头跳出来陆渊澄眨了眨眼,大脑自动描摹出瞿川背着他在阶梯教室某处座椅下藏了花,现在正笑吟吟地等着他转身,然后扑过来交换一个吻。
  思及此,陆渊澄不由低头看向自己脚边。
  “!”
  这一眼两人都吓了一跳,瞿川忘了自己还钻在座椅破洞里,脑袋狠狠磕到铁质的框架上,传出沉闷的响。
  “你干嘛……!”
  瞿川脑袋被人捧住,进退两难,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肉被揉来揉去,像坨面团,“松搜!”
  陆渊澄趴在椅子扶手上亲了他一口,“撞疼了没?”
  “没。”
  瞿川蹲在地上,上半身钻过了折叠椅靠背与下方中空的缝隙,腰部以下却还没来得及探过来。
  这个座位不知遭遇了什么,座位面板不翼而飞,在椅背以及最下方残留的框架之间留下一个大洞,挤一挤就能从后排爬过来。
  陆渊澄:“这也是你们拆的?”
  “对的。”
  瞿川应完才觉得不对,“什么叫我们,那群迟到的人拆的!”
  “我们会做这种没素质的事?”
  “嗯。”陆渊澄一下下按着瞿川撞到的地方,“你是乖宝宝。”
  “乖宝宝”脸立刻红了。
  陆渊澄装没看到,继续说,“我刚刚还以为你要送我花。”
  他没察觉到瞿川骤然僵硬的神色,声音很温柔,“如果是你送的,我一定会带回去养起来。”
  “……”
  瞿川不说话,陆渊澄终于捕捉到什么,揉脸的手顿住,“怎么了?”
  他没收到花。
  陆渊澄再会装、脸皮再厚也不可能当着瞿川的面提起那束他曾以为不被欢迎的花,但这又代表了新的东西。
  他甚至没有按照那条消息的指示跑去安全通道看一眼。
  哪怕一眼,陆渊澄现在就说不出这种话。
  “我给你送过花了。”瞿川道,“在七夕那天。”
  陆渊澄一怔。
  七夕前日从滨江道分别后,陆渊澄回到十三楼。
  “渊澄。”
  他一直在房里和瞿川聊到深夜,凌晨去厨房觅食的时候被叫住了。
  侯雯坐在没有开灯的餐桌边,“过来。”
  他没有立刻过去,而是先把拿出来的速冻披萨放进微波炉,按了一分钟的选项。
  他坐过去。
  微波炉在背后轻微地响,他开了厨房的灯,侯雯得以看到陆渊澄背光的轮廓。
  “你还要这样多久?”
  “噼啪”,似乎是油脂炸开了,微波炉尽职地热着披萨。
  陆渊澄垂眸,“我开了药。”
  他答非所问,“这是副作用。”
  “那你开学怎么办?”
  “我会克服。”
  侯雯皱眉,“我帮你换了个医生。”
  陆渊澄:“我不要。”
  侯雯耐心逐渐告罄,“你自己去看的病,谁知道医生说的话有没有夸大的成分。我陪你再去看一次。”
  “叮”,陆渊澄在微波炉提示音中抬起头,一字一顿。“我、不、要。”
  “那你想要怎么样!”侯雯猛地站起来,“把自己搞成这幅一身是病的样子很骄傲是不是?你知不知道心理有问题的人在这个社会上是失去竞争力的?!”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她索性不坐了,绕着陆渊澄疾走几步,保养得宜的脸上全是怒色,“这个病那个病,我看你就是太闲了!那些生活没你好的人为什么不得病?”
  也有。
  陆渊澄心里说,他们都病了,只是他们不知道。
  他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厨房冷色调的灯光镀得他添上几分瘦削,侯雯神智逐渐回笼,心软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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