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听您口音是燕城人,但对这还挺了解。”北河是江港一家私房菜,价格昂贵且不对外开放,本地人都没几个知道。
  “我在江州念过高中。”蒋浔之说。
  “这么巧,我们陈总也是在市里念的。”何煜今晚的情商和眼力劲就像是被下午的太阳蒸发掉了,他转头问陈靳舟,“舟舟,你高中哪个学校的?你俩没准是校友呢。”
  话音刚落,一旁蒋浔之皱紧了眉,神色明显不悦,“何经理,你们公司上下级之间关系还挺融洽。”
  “我和舟舟是朋友了,我们以前都在海城的lp,要不是后来他调去……”
  “蒋处长,”许久不出声地陈靳舟开口打断何煜,“一会坐司机的车一起去吧,郊区不好打车。”
  “好。”
  短短一个字,何煜竟听出蒋处长语气中不易察觉的高兴。
  到了北河,老板站在门口亲自接待,北河老板住在海城上世纪的花园洋房,这下何煜脑子被晒得再干也察觉出不对劲了,这蒋处长看着三十不到的样子,虽都开玩笑说燕城一砖头砸下去十人九官,但这个年纪就身居高位也没那么容易。
  徐老板先是热络地和蒋处长打招呼,凑近说了什么,而后又看向陈靳舟这边,才笑眯眯地走过来:“早听说你回江州了,一直也没机会聚聚,还要等浔之回来才请得动你。”
  说罢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递给陈靳舟。
  陈靳舟戒烟有日子了,但还是配合的接过。
  何煜觉得自己脑子都转不动了,合着这两人是旧相识,那一个下午自己在忙活什么呢?
  “给你们留了最大的包厢,一会找你喝酒,先进去坐吧。”
  何煜也就智商短暂缺失了一会儿,进了包间他前后一琢磨,猜出个七七八八。一向八面玲珑的他,此刻竟也不知如何再去挑起话题。
  半个小时后,徐老板提着两瓶白酒就进来了,后头跟着穿旗袍的美女,手里抱了一箱。
  何煜看出来了,这是针对陈靳舟的鸿门宴,检查组的人根本不会再来。何煜自认能喝,干安全的不能喝酒可怎么行,但陈靳舟这人更能喝,都没见对方喝吐过。
  何煜觉得今天就能见证历史了。
  没有多余的客套话和开场白,徐老板进屋后直接坐在陈靳舟身旁的桌子上,慢条斯理的打开白酒,又倒满两个分酒器。
  然后举起小盏和陈靳舟说,“恭喜陈总,成为lp最年轻的执行董事,这壶就敬你如愿走上人生正途。”
  陈靳舟看着他,脸上始终不曾有什么表情,只拿过分酒器一饮而尽。
  徐老板随即又倒满,“那这壶就让我们祝浔之仕途顺利。”
  陈靳舟继续端起一饮而尽。
  何煜喝再多酒也没见过这个场面,吓得要死,赶忙夹了点菜到陈靳舟盘子里,又打圆场道,“徐老板,你这好酒别光给陈总喝啊,我也想尝尝。来来来,陈总,您也吃点菜,一天还没吃过东西,垫垫肚子才能继续,这哪能干喝啊。”
  何煜试图唤起徐老板的人性,他哪和这些高门望族打过交道。
  “何经理是吧,你看,你还是不了解你们陈总,我是他老同学,我了解他,他酒量了得,都直接用分酒器了,这点根本不在话下。来,继续。”
  说完又倒了一壶。
  “这杯呢,庆祝我们再次相遇,你说江州这么大,我们不还是重逢了。”
  陈靳舟刚要端起来喝,何煜就抢了过去。
  于是徐老板直接拿过桌上的碗,又倒了一杯端到陈靳舟面前。
  陈靳舟只爽快接过,仰头灌进去。
  何煜抢去的酒才喝了一半,就见陈靳舟放下空碗,感慨好友酒量果真了得的同时心里愈发担心。
  徐老板开另一瓶白酒往碗里倒的时候,包间角落终于厉声喝道:“够了。”
  何煜这才想起来蒋处长也在。
  “够什么够?这才多少。”徐老板仍旧是笑着,但语气强硬。
  “我说够了。”蒋浔之站起身,包间的光打在他脸上,衬得他面色惨白、双目猩红。
  徐老板这才从桌上下来,放下酒瓶,又瞥一眼何煜,何煜识相的放下酒跟着走了出去。
  包间只剩下了陈靳舟和蒋浔之。
  他走过来半蹲在陈靳舟面前,看对方紧皱眉头,隐忍不适,可眼底始终没什么情绪。
  这人一向如此,看不出喜怒哀乐,也分不出真假喜欢。他都快忘了,他们是真的在一起过还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癔症。
  他怎么会不知道陈靳舟从会议结束就开始不舒服,他们曾亲密无间。
  可他又怎么不恨呢,无数个失眠的夜晚,无数针镇定剂,那些痛苦的分分秒秒,陈靳舟应该和自己一起试试啊。
  可徐老板只是像这样,蒋浔之心里就抽着疼,他从坐下来看到陈靳舟一言不发地喝酒开始,就觉得五脏六腑都跟着疼,好像每一杯酒都灌进自己肺里去了。
  他伸出手,想要摸摸对方的眉眼,但最后又放下,他说:“舟舟,好久不见。”
  第3章 首都水展
  陈靳舟这才抬眼看他,漆黑冷清的眸子如深不见底的寒潭。
  “好久不见,蒋处长。”他似笑非笑,如年少初遇时那样冷淡,如今又平添几分虚伪的客套。
  这个称呼像是灼烧了蒋浔之最后的理智,他起身打开包厢门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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