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外人眼里他们光鲜亮丽,天之骄子,命好到连偶尔的抱怨都会显得无病呻吟。
这些年他装出一副老好人的模样,看着好友意志萧条,又伪装着活成父母眼里的正常人。
他记得那天把陈靳舟送出院子又回蒋家的时候,沈韵看他那一眼里包含的警告。
父亲的职位屈居于蒋父之下,蒋浔之知道真相会怎么做是他的事,但作为朋友他剥夺了对方知晓真相的权利。
也许现在的生活也是他的报应。
***
陈靳舟从办公楼出来的时候,天色擦黑。欧师傅的商务车停在楼下等他。
“陈总,您这两天气色可不太好。”
这么明显,连一向寡言少语的司机都看出来了。
“有点失眠。”陈靳舟闭上眼,揉了揉发疼的眼睛。
“是刚从国外回来没倒过时差吗?”
“也许吧。”陈靳舟叹了口气。
他这段时间频繁的梦到母亲,同样的场景同样的杀人方式,他每次挣扎着想要进一步的时候,噩梦就会中断。
最近一次,他成功挣脱开周围人的束缚,冲到了凶手的刀口,伸出手时再次从梦中惊醒……
“您试下这个香熏。”欧师傅从副驾驶座上拿了个白色袋子递给他,“我儿子前段时间旅游买给我的,说是舒缓情绪,可以助眠。”
“这不合适,孩子对你们的心意。”
“我和我老婆睡眠质量好得很,也闻不惯这个味道。您从国外带回来的围巾,我妻子说他很喜欢。”
听他这么说,陈靳舟最后伸手接过那个袋子,说了声谢谢。
晚上洗完澡,他拆开了香熏,水晶蜡杯,透明的蜡烛里头雕刻着一座蓝色冰川,造型精致,点燃后屋内弥漫着柑橘罗勒的清香。
莫名其妙的,他想到了大年三十晚上在江边看到的蓝色烟花。
近些日子接连的噩梦,让他疲惫不堪,但就像游戏通关一样,他竟开始隐隐期待,期待战胜那个恶魔。
阖眼前,他希望今天可以更进一步,阻止梦里那个穷凶极恶的罪犯。
噩梦再次降临,还是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物,这次他没有喊叫,直接绕开人群,梦里纵身一跃,就在手要接触到凶手刀柄的时候,他听到那熟悉而久远的声音,在梦里温柔呼唤自己的名字:“舟舟,小心。”
再一次,噩梦戛然而止。
他醒来,床头柜上的香熏烛火隐隐绰绰,总是差一步,总是没有办法。
但这次不一样,他听到了妈妈的声音,那么温柔那么慈爱。
“爸爸,人死了还有灵魂吗?”
“有,你妈妈在天上保佑我们呢。”
这句话陈靳舟小时候信过,但后来随着父亲的病重,这话就显得苍白无力。
他吹灭了床头摇晃的烛光,打开灯走向书房。
作者有话说:
走走剧情
第32章 a dirty coward
他在计算机上输入“江港、第一医院医闹”等关键词,但迟迟没有按下回车键。当年母亲的死亡伴随着周遭的流言蜚语,他在放学回家的路上,都会被小区的孩子们指指点点。
指责他、殴打他成了那段时间内孩子们的业余爱好之一。明明在此之前,他还是周围人眼里的好学生、乖孩子。
一夜之间风评逆转,他本就陷在失去母亲的巨大悲伤中喘不过气。最开始的殴打让他感到心灵的解脱,他肉体麻木察觉不到痛苦,后来的那些污言秽语激发了他内心的愤恨,他开始回击,毫无章法,但拳拳用力。
父亲知道后不再让他接触外界,替他请了一个月的假在家里休息。
再次回到学校,这件事已被周围人淡忘,父亲告诉他,那些人都会受到法律的制裁,叫他安心学习。
那段黑暗的记忆被他封存,人在面临巨大的悲伤时,身体会产生防御机制。
他像是下定某个决心,用力按下回车键,跳出来的都是近些年的一些医闹事件,但也同样触目惊心。
十六七年前的互联网远没有现在发达,当时还是纸媒的天下。
他皱着眉翻看着,网页翻到第十页,才在最下角看到一则帖子。
讨论的主题是“应该允许私/刑的存在吗?”其中一个回复里涉及到了“医闹”的字眼,因此被推送。
有个答主的回答在一串的“不应该”的留言中显得格外冗长醒目。
他说在二十一世纪初,自己和父母在南方某县城生活,那天他去医院乳腺科看自己生病的母亲,却亲眼目睹了一场凶杀案。
一个穿着不男不女的人走进医生办公室,对着正在休息的女医生猛砍数刀,他端着保温盒路过看到了这一幕,里头的无辜受害者是他母亲的主刀医生,医术精湛,人也温和善良,他想不到会有什么人如此凶残,他腿脚发软,不敢开门上前。
事发后他无比后悔,直到不久后的一天,受害者的丈夫在医院寻找目击证人,希望有人可以出庭作证。
到现在他还记得那个男人的样子,满脸胡茬,皮肤惨白,但始终挺直着脊背。他之前见过对方来给医生送饭,短短几天苍老了许多。
后来这件新闻他也一直关注着,杀人犯在当地有点背景,这件事出了以后,县城里谣言四起,导致医生死后仍背负谣言,可凶手最后由于未成年只被判了十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