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直到听到受害者的名字,他才了然,但第一反应是震惊。
六年前蒋浔之从海城转学回燕城,这些年一直按部就班的生活,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他派人去查对方的资料,数据显示那孩子去年刚回江港,而蒋浔之也是去年和单位申请的下调基层。
这几年他的工作平步青云,以前听妻子说的时候总觉得孩子小,心性未成熟,年轻人图个新鲜刺激,犯点错很正常,只要大方向不走偏就好了。
可现在这件事好像超过自己预期,逐渐脱离了他能掌控的范围。
蒋浔之这几天情况一直不好,一到后半夜就反复发烧,伴随四肢发冷,短暂性休克。
“不早了,你好好休息。”蒋父审视了儿子一眼,随即按灭了房间的灯。
蒋浔之躺在床上假寐,想着等父亲走了,就给陈靳舟打个电话,寥寥几句还没说够。
但这一觉睡过去再次醒来天已经亮了。再次睁开眼时,他母亲沈韵坐在床边。
“妈。”他费力地从喉咙里发出一个音节,又下意识去床头摸自己的手机。
“别动,好好躺着。”沈韵看起来面容憔悴,起身摸了摸他的额头。
昨晚半夜蒋浔之突然高烧不退被送到急诊室,折腾了一夜快早晨才退烧。
蒋浔之这段时间过得迷迷糊糊,分不清昼夜,拿起手机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又一天过去了。
“你爸有事情先回去了,从今天开始我和姜阿姨还有护工会在这里照顾你,直到你康复。”
他一开始还没意识到这话的严重性,当有一天睁眼闭眼沈韵都坐在这里的时候,他才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他现在没法摊牌,他这个身体状况,如果父母大发雷霆,他毫无反抗能力。甚至,他觉得会连累到陈靳舟。
只是这样的日子越久,他心里越是焦躁不安,他很想知道陈靳舟现在怎么样了。
徐老板来看他的那天,窗外在下大雨,蒋浔之靠在床头随手翻看他母亲带来的那一摞书。
“沈阿姨好,我来看看蒋浔之。”
沈韵抬头,冲眼前人温和地笑笑,那笑容不达眼底,冷冷淡淡。
徐老板一直有点怵蒋浔之的母亲,这位女士看起来高贵典雅、端庄大方,但实则难以接触,总让他有种回到了深宅大院,得跪着跟对方说话的感觉。
“给你带来打发时间。”徐老板说着从包里掏出个游戏机递给蒋浔之。
虽然蒋浔之现在对打游戏完全没兴趣,但这段时间他确实躺的无趣,人也淡出了一定境界。
他甚至有时候在想,他也许已经死了,黑白无常把他带到了十八层地狱,这里已经不存在陈靳舟了。
徐老板背对着他母亲,冲他使了个眼色,蒋浔之反应过来,接过了游戏机。
“谢谢。”他刚说完,就摸到了游戏机背面粘了个小小的耳机。
他心里了然,像不经意般把东西随手放在枕边。
-
陈靳舟出院有段日子了,后来警察又上门做笔录。言语间牵扯到了十六年前他母亲的那桩案子。
但这件事已不再是案件重点,陈靳舟有意无意地问,救我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警方只说对方伤得不轻。
陈靳舟点点头,语气略带遗憾,他说希望有个公正的结果,不能让社会上见义勇为的爱心人士为此心寒。
那个四十岁左右的老警察走之前看了他一眼:“你认识救你的那个人吗?”
陈靳舟摇头:“没印象,您方便给个联系方式吗,我很想当面谢谢他。”
“师傅,您信吗?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情。”
两人走出楼道上了车,小警察抽了根烟问道,“救了受害者的就是他的高中同学,但他竟然不认识?”
“你知道救他的人是谁吗?”老警察摸了摸空荡荡的烟盒,从对方手里夺过那半支烟。
“听说是下来挂职的副书记?”
老警察摇摇头。
“比这还大,不能吧,他看着有三十了吗,坐火箭也升不了那么快啊。”
“你知道他爹是谁吗。”老警察说着比了个口型。
年轻的警察低头在手机上搜了搜,而后惊讶的抬起眼:“师傅,我现在相信那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犯人也算是栽着了,未成年不可能成为他一辈子的挡箭牌。”
老警察笑了笑不再说话。
陈靳舟送走他们后去浴室简单洗了个澡,他身上一些大的伤口还未愈合,医生说要避免沾水。
在浴室简单清理完以后,他躺回了床上。他的床头柜上放着金丝檀木手串和一本《一千零一夜》。
今天他要读的是:阿拉丁和神灯的故事。
屋内暖黄色的灯光照着,他翻开书页,清了清嗓子:“阿拉丁生性贪玩,他游手好闲,从不学好,是个地地道道的小淘气鬼……”
蒋浔之在五月份节假日来临前终于可以出院。他和他妈这段日子相处的时间比前几年加一块都多。
虽然住院期间他的那些朋友也常来看他,但他母亲在,病房的气氛便始终压抑着。
司机开车送他们去了海城的老洋房。
蒋浔之的姥姥姥爷岁数大了,身体情况大不如前,听说外孙出院,老两口从早上就坐在院子里等。
“乖孙受苦了,诶哟,这细胳膊细腿的。”他姥姥一边说一边止不住地叹气,又忍不住扭头责怪女儿,“我就说该让他好好在燕城待着,蒋唯先自己当年还知道去江州任职呢,怎么舍得把儿子丢到小县城。他自己爱折腾就折腾,连孩子都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