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返程的路上,宋清野被陈画手的讲解带入得还有些回味,好奇问道:“那么多画,你到底怎么记住是他什么时候画的?”
“简单。”陈遇安喝光刚买的水,“大概地分就三个时期嘛,画什么像什么、画什么都走样和画什么都看不懂。”
宋清野回想了一下看过的各式作品,还真是这样。
“再具体点的话……”陈遇安开始掰着指头数,“就有什么写实时期蓝色粉色时期,到后来的立体主义超现实主义……哎呀太多了,毕加索这个人就是……嗯……永远自由,永远年轻。所以一直在变,你根本猜不到他下一秒对什么有兴趣。”
宋清野轻轻笑了下,“这么了解。”
“当然了,这是成为小画手之前的必修好嘛。”陈遇安摇摇食指,“不过毕加索的画吧,我能看懂的觉得有点无聊,其他的……老实说,有点像把别的流派杂糅在一块的产物。也可能太前卫,我还没那水平去欣赏。包括毕加索之后的一些……达达主义知道吗?”
宋清野摇摇头。
“之前有个达达主义者把小便盆作为艺术品展览,一堆人吹来着。”
宋清野脸一皱,表示难以理解,“那不是我沿着这一路捡破烂也能做展览了?”
“别说,还真行。不过你这应该属于波普主义了。他们对艺术的看法……很有新意吧,但我比较俗,我还是更喜欢朦朦胧胧看着漂漂亮亮的印象派。”
“梵高?”
“你这么喜欢梵高啊?那么问题来了,梵高全名是什么?”陈遇安把手里的空瓶当话筒放到了宋清野嘴边,和闯关节目里的主持人一样提高了音量,“321请回答!”
“……”
“叮!回答错误!”陈遇安把胳膊收回来,“梵高全名,文森特-威廉-梵高。小伙子艺术修养还有待提高哈。另外,梵高属于后印象派了,色彩的运用重点是为了表达他的主观情绪,和朦朦胧胧也不太沾边。”
被揶揄了宋清野也不恼,接着问:“那你最欣赏的是谁?”
“当然必须是印象派的鼻祖,”陈遇安沉沉嗓子,隆重地介绍:“奥斯卡-克劳德-莫奈。”
“哦,画莲花那个。”
“是睡莲。”
“哦,睡莲。为什么欣赏他?”
“因为……”陈遇安想了想,说出一句特文艺的表达:“他把时间留住了啊。”
宋清野不解。
陈遇安往前跨出一大步,调转手机,镜头对准宋清野,“咔嚓”了一下。陈遇安说:“就像这样,我永远留下了22年8月17号19点23分走在巴塞罗那小破街上的宋清野。”
“莫奈他老人家一直画睡莲画干草垛画他院子里的日本桥,很奇怪吧?因为他最注重的就是留住那些自然中的光影,而且是他看到的那一刻的光影,那不就是把时间留下来了?”
宋清野若有所思,陈遇安继续说:“这么听着好像也没什么,但我有次去看他的睡莲展,181幅,有些是他晚年得了白内障画的。我看着那些变得越来越模糊的色块,突然发现,原来真有人能把一件事干一辈子。”
那会陈遇安站在已经看不出内容是什么的晚期睡莲前大彻大悟,身边没有一个熟人。前年的事了,没想到当初引起他激昂情绪的经历,第一次讲起,会是在这个还很陌生的地方,和一个不算太熟的人面前。
陈遇安及时阻断回忆,比了个赞,“一直一直都坚持在做同一件事,真的特!别!酷!”
宋清野微微点着头,没有回话。陈遇安以为这个话题就这么过去了,可停在路边等绿灯时,宋清野看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那一直做的那件事,结果很坏,也酷吗?”
“坏?”陈遇安不太明白,“有多坏?”
“比如……”宋清野一直看着马路的方向,“恋爱长跑,但是不得不草草结束之类的。”
怎么听,怎么像在说自己。
陈遇安沉默了很久,一直到过完马路,拐进没什么人的小巷。
“也酷啊。”
宋清野闻言顿下脚步。陈遇安自顾自地往前走了两下,转过身,直视不远外的人。
“用尽全力和问心无愧,”他的脸上慢慢溢出数不清的温和,“本身就是两个很酷的词啊。”
开始泛黄的日光落在陈遇安笑起来有些肉肉的脸上,棕色的眸子被映得澄澈。风在两人间驻足,时间好像也就此停住。
半晌,宋清野挪开眼,上前一巴掌糊了糊陈遇安的脸,“笨。”
“你烦不烦……”
“你一会就用尽全力跑回去吧,”宋清野目不斜视地往前走,“我看你还酷不酷。”
陈遇安两眼一瞪,追上宋清野,“小伙子你这是对待金主爸爸的态度吗?我给你扣工资你信不信?”
“随你。”
“喂!你等等我!”
吃了顿大排档海鲜,回到民宿刚好8点半,天边风光开始变得最旖旎的时分。
见人回来了,lucky兴奋得开始在院子里花式吼吼。陈遇安撸着狗,看着远方西沉的落日,暴风感慨道:“好漂亮啊。”
宋清野做手势让lucky平静了点,顺便泼他冷水,“它天天这么下班,有什么漂亮的。”
“有人抬头看见了月亮,我抬头看到了夕阳,这都是艺术,小伙子你不懂。”陈遇安斜睨一眼,更夸张地喊了一句“好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