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他自嘲地摇头笑笑，给烟点上火，狠狠吸一口，被呛得止不住咳嗽。
  其实季霄挺恨自己的，为什么都这个地步了，依旧对卫寻狠不下心，不论是上回请医生上门为他治病，还是这次，在夜店刻意滴酒没沾就为送他回家——即使明知以那人的酒量，那些酒根本醉不了。
  或许是因为爱他已经成了本能，无法轻易割舍，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克制这种本能，等待着时间将其冲淡。
  毕竟，有些东西就算他再想要，从始至终也都不属于他，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去做这场梦来自欺欺人。
  虽然不知道卫寻刚刚说那些话什么意思——是因为邓衡已有恋人，还是单纯因自己为他车祸受伤而愧疚，亦或是真心悔过——但无论是哪种，他都不敢，也没有力气去相信了。
  季霄蹲在垃圾桶边，抽完一整只烟后，才上车离去。
  而这一切，都被楼上的卫寻尽收眼底。
  他隔着玻璃窗户，指尖轻柔地抚摸着楼下那一小点模糊的身影，目光幽深。
  许久，他对自己说，卫寻，加油，坚持下去，你还有机会。
  -
  庆海音乐学院百年校庆庆典到来，各路媒体、校友齐聚校园，夜晚，万众瞩目的校庆音乐会暨本科生毕业演出如期进行。
  卫寻作为交响乐团的首席，在其他乐团成员都上台之后才出场。
  他面朝观众深鞠一躬，起身时，即使知晓没有可能，他仍然向观众席给季霄预留的那个位置望去——
  果不其然，空空如也。
  卫寻却意外地在那个位置的旁边瞧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邓衡不知何时出了院，精气神看着十分不错，对上卫寻的视线后，弯起眼睛笑了笑，右手还偷偷给他笔了个大拇指。
  卫寻也朝他勾了下嘴角，而后转身，领着全乐团校音。
  为这场音乐会，谢咏领着他们加班加点排练了无数个日夜，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从观众的反应来看，演出是成功的，尤其是卫寻担任solo的西贝柳斯小提琴协奏曲，更是收获满堂喝彩。
  演出结束后是庆功宴，宴会上，卫寻饿了一整晚，正往嘴里塞着蛋糕，就听门口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
  校领导团团围着个人走了进来，不少人跃跃欲试要上去给那人敬酒。
  看清那人后，卫寻一嘴蛋糕差点没噎嗓子里。
  “卫寻，来来来。”院长见到他，忙跟他招手，同时跟那人介绍道，“季总，这是卫寻，交响乐团的首席，也是我们这届的优秀毕业生。”
  “卫寻，这是咱们乐团新一乐季的赞助商，季总。”
  正迟疑着，季霄已经向他伸出了手，“卫同学，你好。”
  卫寻怔愣片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抓蛋糕的手在裤腿边擦擦，回握住季霄，“想不到季总日理万机，也有机会来看演出，真是我们的荣幸。”
  “哪里。”季霄淡淡道，“还得感谢陈院长的请，才能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场演出。”他说着话，想放开卫寻的手，一时间手却没能抽出来。
  卫寻的眼中依然盈着笑意，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季霄八风不动的表情透出一丝裂缝，他略一使劲，抽回了手，同时偏头对身边人说：“陈院长，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诶，行。”
  卫寻忿忿紧盯着季霄远去的背影，又拿起一块慕斯蛋糕，恶狠狠地一口咬下。
  叫你又装不认识我。
  这时，他的后背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卫寻回过身，是邓衡。
  他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宽肩窄腰，整个人笔直又挺拔。仔细想来，除了观看演出视频之外，这是卫寻第一次见到邓衡这么正儿八经的模样。
  “老师，你今天真帅。”卫寻毫不掩饰自己的夸赞。
  邓衡嘚瑟道：“那可不，为师当年也是响当当的美男子。”
  卫寻：“……”
  与此同时，七八米开外，正和人交谈的季霄举杯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立即恢复正常，将杯中的酒全部喝了下去。
  对面那人不禁赞叹：“季总海量。”
  卫寻和邓衡聊到了今晚的演出。
  这是他多年以后第一次站在邓衡的面前拉小提琴，适才在台上时没觉得什么，这会儿反倒紧张了起来。
  “我觉得吧，你——”
  邓衡的表情十分严肃，卫寻掌心沁起了汗。
  “今晚表现得很好，哈哈哈哈，你怎么还是这么不经逗。”
  卫寻松了口气，同时递给他一个嗔怪的眼神。
  这么些年，他从没摸清楚过邓衡要出的牌。
  邓衡又问他：“以后打算去哪深造？”
  “已经申请了国外几所学校，不过……”卫寻面带犹豫，“也不一定，可能就在国内读吧。”
  如果他去国外读研的话，势必就要面临和季霄异地恋的问题，可以目前他们的感情，卫寻害怕，如果自己出国了，他和季霄就真的没可能了。
  “行，以你的水平在哪都没差。”邓衡打了个哈欠，“不早了，我先走了，你们年轻人继续玩吧。”
  卫寻说：“我送你。”
  二人来到酒店门口，周围一下静下来。
  “我过两天要回纽约了，以后大概，就不怎么回来了。”等车时候，邓衡不经意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