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主子指的是什么东西?”燕沉山不答反问,气定神闲,好似当真不知那东西去了何处。
  苏融脸色逐渐变冷,“昨晚只有你进过我的屋子,你说我在找什么?”
  燕沉山眸色微动,轻轻摇头,“我不知道。”
  “你!”
  燕沉山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像极了石头,苏融顿时怒而起身,站地太急太快,猝不及防耳边嗡嗡响个不停,仿若有一根针刺进他的大脑,瞬间眼前一黑,又倒退着跌坐回去。
  燕沉山伸手去扶,却被苏融狠狠甩开。
  苏融的动作太过决绝,更是头一次如此抗拒燕沉山的触碰,燕沉山被打开的手僵在原处,好半晌才勉强收回垂在身侧。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苏融压抑着怒火,声线发颤,染了血丝的眼死死盯着燕沉山,好似要看穿眼前这个男人,“东西在哪里?!”
  燕沉山沉默不语,浓墨似的眸中看不清喜怒。
  苏融被他这般盯着,只觉得呼吸不畅,心中那股烦躁感更盛,燕沉山此时的沉默更像是无声的反抗,苏融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本想好好与他说,交还匕首也便罢了,谁知燕沉山竟这般态度。
  苏融扶着床柱起身,与燕沉山只隔着半臂的距离,燕沉山垂下眸子看他,苏融耐心渐失,握着床柱的手骨节发白,指尖亦是血色尽退。
  “还回来,我不予追究。”苏融咬牙道。
  燕沉山深黑瞳仁静静望着苏融的脸,那张脸上布满倦意,眼中不复往日清明,此刻宛若溺水之人寻找浮木,隐约可见其中一丝执拗与癫色。
  苏融现在气极了。
  燕沉山明白,但他此时更想知道,苏融是因为这把匕首,还是因为送他匕首的人。
  “主子最厌恶家贼,捉住竟也能既往不咎么。”
  燕沉山终于开口说话,但却不是苏融想要的回答。
  “因为那个人,主子可以放低底线,原谅一个近在身边的家贼……是吗?”燕沉山忽地抬头,后撤一步,声音也陡然提升,恍若一道惊雷在苏融耳畔炸开。
  这是燕沉山从不曾展露的一面,更是他极具压迫性的一面。
  苏融心口一闷,下意识也退后一步。
  二人错身的间隙,清晨日光穿透窗棂,一道光柱落在苏融眼上,瞬间那刺目的光令他双眼酸胀,忍不住闭眼侧头。
  “主子既然这么在意那个人,在意他给你的东西,又何苦每次都要将他羞辱一番推开,不如借此时机与之重新交好。”
  燕沉山背光而立,高大的身影岿然不动,英挺的脸被阴影遮住,唯有那一双眸子如星,此刻正动也不动地看着苏融。
  “那把匕首我确实不知在哪儿,不如我替主子向他重新要来一把……”
  “啪”
  一声脆响。
  燕沉山未完的话被打断,头轻轻偏了一下,似乎有些愕然,一时间竟忘了开口。
  屋内落针可闻,仿佛连日光都被冻住了,心跳声夹杂着二人紊乱且交错的呼吸在各自耳畔回响。
  苏融呼吸粗重,胸口剧烈起伏,通红的双眼满是屈辱,此刻垂在身前的右手也在发抖,好像方才那一记掌掴已经用尽了他的力气。
  燕沉山的左脸上慢慢浮现一片红。
  苏融声音沙哑,恼羞成怒,“你一个下贱的仆从,也敢在这里高声质问主子?!你配吗?便是将你发卖了,也抵不过我所失之物的万分之一!”
  燕沉山没有开口,也没有动作。
  苏融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屈辱,此刻狠狠别过脸,伸手朝着门外一指,愤愤道:“滚出去!”
  燕沉山没有多余的动作,转身朝门外走去,他好似并不在意脸上挨的一巴掌,却又在走路时扬起一阵风来,衣袖挥过之处,木门亦被合上。
  脚步声远走,苏融这才宛若浑身失力跌回床榻,死死咬住下唇,通红的眸中氤氲水雾,好似那陈年旧伤再度被人血淋淋地撕开,看穿他最顽固不堪的内里。
  苏融心知肚明他这是在迁怒燕沉山。
  那只是一把匕首,若是寻常时候,他随手打发给下人也未尝不可,只是他醒来发现那匕首不见的一瞬,就像是自己掩藏多年的秘密被人不经意间看去,一瞬间的愤怒与羞恼令他无暇多思,只想着尽快找回匕首,再将这秘密藏起来……
  这样就无人知晓他的卑劣,无人看穿他心底的掩藏的希冀。
  匕首丢失,就好似连老天都在嘲讽他这般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作为,一边憎恶赵澜,一边又不愿放手。
  他还在等什么呢,当真等赵澜回头吗,等他将那女子送走,自己再觍着脸送上去,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再自欺欺人一般过下去吗……
  如今这般最不堪的想法也被燕沉山看破。
  苏融无力倒在床榻上,青丝散在锦被之上,整个人都颓然而落寞,他通红着眼,就这么无神地望着床顶。
  最初的愤怒过去,剩下的就是无尽的疲倦。
  或许酒还未醒,亦或者是他痴妄的梦还未醒,才会令他此时如此疲倦。
  兴许他需要再好好休息一下。
  苏融侧身将自己蜷缩着,伸手摸到那一叠未绣好的鸳鸯被,闷头盖在脸上,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呼吸才逐渐平稳。
  燕沉山走出门没多久,拐角处就看到了林大。
  林大先是焦急开口,待看清燕沉山脸上的红痕后瞬间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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