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盛恕缓了好一阵,终于从宕机状态恢复过来,把手臂挡在自己眼前,开始觉得无所适从。
  他从未觉得过分了解季明煦,会是这么令人纠结的事情。
  他们两个从小认识,认识了太多年,已经到了盛恕清楚地知道自己如何反应,对面会如何作答的地步。
  这大约是季明煦的一个宣告。
  他向盛恕证明这不是一场游戏。
  至于其它的:盛恕将如何响应,他将怎么对答,未来都怎么发展,他全看盛恕的意见。
  如果师兄不同意,那就把这当作一朵纯粹的玫瑰也好。
  季明煦呼出一口气。
  在燕京寒冷的冬天里,吐息凝结成白雾,最终飘散在冷冽的空气里。
  真能这样吗?
  他在心底问自己。
  人应该拿得起放得下,盛恕从小这么教自己,他也一直这样做。
  把场面闹得太不堪,那样多难看,他也不喜欢。
  换任何一件事都是如此,唯有现在不行。
  雪下得越来越大,连同北风呼啸而起,已经到了会干扰射箭的地步了。
  原本的训练立刻转为在室内五米之外的拉弓训练。
  季明煦拿起他那把新的弓——还没有上响片,他拒绝了队友的帮忙,说不着急,还想再等等。
  等什么呢?
  或许就能像很多很多年以前那样,那个眉眼弯弯的少年朝他伸出手,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
  可人怎么能只是等待。
  季明煦闭上了眼,再睁开时,眼底的迷茫一扫而空。
  他在五米的起射线处拉弓搭箭,箭仅仅飞行了五米便上了靶,箭头和箭杆深深没入靶心,有种令人惊骇的坚定。
  季明煦想,他决不会放手的。
  ————
  盛恕被这意料之外的事情扰得心神不宁,最后只给季明煦发了微信,告诉他花很好看,但觉得他该在想想。
  第二天他回去训练,给季明煦上好响片后,又重复了一遍。
  天底下这么大,总会有更合适的。
  盛恕整日里没个正形,在季明煦面前还算是注意形象了,但说话也没好到哪去。唯独这一次,他用词很是妥当,几乎礼貌到疏离,只差没把“你给我冷静冷静”写在微信上。
  季明煦当然懂他的意思。
  但是玫瑰长在花圃里,是出于园丁的悉心浇灌,可当玫瑰肆意生长在人心头时,却又那么地没有道理。
  这世上不会有和他更合适的了,只有一个盛师兄啊。
  季明煦这样想,却一直没机会说。
  从十一月中旬开始,两个人都忙碌了起来。
  各大赛事在明年就接踵而至了,这种关键关头,也不是谈情说爱的好时候。
  那话硬生生被压在心底,而盛恕也一直小心翼翼避开季明煦。两人在赛场上还会很频繁地碰见,但是仅限于比赛,明眼人都能看出氛围的不对。
  “所以,盛仔和明煦哥闹别捏了?”谭岳悄悄问关京华,最后得到了一个不轻不重的拳头。
  “练箭去,少八卦,人家的事,你不要瞎掺和。”
  谭岳:……
  那到底是谁每天忧心忡忡地叨叨盛恕和季明煦的事的。
  答案他不能说,也不敢说。
  不过氛围不对是一码,训练状态是另一码事。
  谭岳发现自从这两个人开始有点隐隐约约的别扭以后,状态比原来更上一层楼,尤其是他们之间对抗训练的时候,每一环都咬得死紧,几乎是发了狠一样在打训练比赛。
  到他们这个阶段,进步很难有所谓“一日千里”,但这两个人的进境也已经够快了。
  只是他们队内还来不及惊叹太多。
  因为听说西方,目前季明煦最大的敌人,和世青赛那位非常淡薄的天才最近也有了新的动向。
  他们比原来强得还要多。
  一个在最近的两场大赛中都输给了季明煦,憋着一口气一雪前耻呢,而另一个则要卫冕,取得自己青年组的最后一次冠军。
  外界压力只会增,而远远不会减。
  内外的压力之下,时间仿佛过得格外地快,转眼甚至过了新年,然后又过了春节。
  春节期间运动员没假,盛恕甚至人都不在燕京,而飞去了省外训练。季明煦同样不在,两人之间隔了十几个小时的时差,从前是个麻烦事,如今却叫盛恕微微松了口气。
  虽然他也不清楚为什么。
  盛恕在这种事情上不含糊,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他不认为自己和季明煦是可以互送玫瑰的那种关系,虽然他们已认识很多年,并且他一直很喜欢季明煦。
  但是对方的感情太强烈,而他或许只是出于多年情谊。
  双方根本就不对等,这对季明煦太不公平。他明明值得一个更好的、更全心全意喜欢他的人。
  季明煦好像接受了,他们把全部精力挪到比赛上,好像只留着队友和竞争对手的关系,但又有哪里好像并非如此。
  盛恕已经搞不懂了。
  他收敛心思,在把训练复盘了一遍后,又大手一挥下单了不少东西,有一部分给了箭馆老板和陆争,以及他的几个朋友,剩下的全都一股脑儿给了盛家。
  平常他不能经常回去,已经是没有办法了,这次春节又不能陪着家人,实在是更叫他忧心。
  人既然不在,只能想想方法多买些东西,代替他陪一下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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