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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首辅(重生) 第75节

  虞雪怜手里捏的棋子滑落下来。
  “交州县令——”虞雪怜说,“交州在岭南一带,陆大人为何突然要到那里去。”
  本以为教坊司被封已经可称得上乱套的事,陆隽又被景元帝从金陵调到交州。
  陆隽的手掌覆在她的手背,轻轻抚摸了一下,意图安慰她。
  “交州县令是五品官,陆某不是被贬。”
  虞雪怜问:“可陆大人不教瑞王殿下读书了吗”
  陆隽低笑道:“圣上只需一句话,随时能换一个讲师来教瑞王。”
  第89章 发丝
  岭南气候湿热,不如金陵养人。
  纵使是交州的五品县令,可陆隽一旦出了金陵城,若无圣上的旨意,他便只得落户在交州。
  虞雪怜不安地看向陆隽,他神色如常,大抵是不担忧去交州的事。
  陆隽单这一点讨厌,不管出什么变故,冒出再奇怪的事,他的情绪都不见起伏。
  他若去了交州,那她和他的婚事——
  “交州的县令病逝,位置空缺。圣上一时无法抉择,选谁暂代县令,是杨阁老举荐了我。”
  陆隽说话时看着她眼睛,他知晓去交州不是一两天的事。但见她不平的细眉,紧抿的嘴唇,知她在为他忧虑,他喉咙好似涌出那一道喜糖的甜味。
  “等圣上斟酌过后,从交州当地挑一个官员上任县令,到那时陛下会召我回金陵,不耽误办婚事的。”
  虞雪怜的心跟着陆隽的话忽上忽下。
  听他说不耽误办婚事,她轻声道:“陆大人,先以公事为重。”
  她眼帘低垂,陆隽的手掌还放在她的手上。
  陆隽手背的皮肤干燥,这几日金陵在下雪,也不出太阳,若不喝茶润着,就会像陆隽这样,唇是干的,皮肤也是干巴巴的。
  忽地,虞雪怜想起陆隽给她洗的亵衣。
  他的这双手要比她大了一圈。
  “陆大人,我帮你涂些手膏,润润皮肤。”虞雪怜说。
  府邸年年冬日要去铺子购手膏,以免皮肤皲裂冻伤。
  虞雪怜贴身带着,装在荷包里,清早醒了要涂,入夜睡前要涂,手若碰了水也要涂。
  她把自己的手养得很好。
  陆隽的手被她展开,她把手膏涂在他掌心,手背,来回转圈抹匀。
  他安静地坐着,任由她摆弄着他的手。
  陆隽很少有特别急切地想要做过什么事。
  读书路漫漫走了十几载,在客栈不紧不慢地做工。家中最贫穷的那一年,他和爹娘饿了两天,爹娘向村民借粮,遭人耻笑。在那一刻,他升起急切要赚钱的念头。
  如今,他急切着成亲,和虞穗成亲。
  ……
  华灯初上,烂漫的火花在天际绽放。
  除夕夜,陆府的庖厨做了团圆饭。
  今日府邸的家仆可跟着主子在正厅用膳,小厮们虽都是闷头吃饭,但厅内不至于太过清冷。
  “主子,那我们是不是过了初五就要启程去交州”观言细嚼慢咽的吃着肘子,道,“唉,上元节不能在金陵看花灯笼了。”
  陆隽坐在主位,提汤勺舀了一碗牛乳粥。
  他说道:“初四收拾行李包袱,初六辰时启程。”
  观言叫苦不迭,挨了郑管家一顿教训。
  “过年不许说苦,多讲吉祥话!”郑管家的脸是笑着,语气却不高兴,上了年纪的人最忌讳过年唉声叹气的。
  观言当即赔笑,行拱手礼,道:“奴才祝主子来年青云直上,早日娶虞娘子进门。”
  陆隽嗯了一声,道:“接着用膳吧。”
  除夕要守岁,观言他们吃了饭就去耳房猜拳吃酒,陆隽则离座回厢房。
  各条街巷的鞭炮炸响。
  兰园。
  虞雪怜用过团圆饭,在老太太的房里热闹了一会儿。
  今年有褚兰在,老太太见着孙媳,精神气又回到刚来金陵那阵子,说到疲困才肯听虞鸿的话,去榻上歇息。
  虞雪怜在厢房听金盏和良儿扯笑话,觉得有趣的,便也禁不住笑。
  金盏打起帘子,倒了一杯温热的梅子酒,送到虞雪怜的手里,“娘子,喝这个暖暖身子。”
  “过子时了吗”虞雪怜问。
  她困得睁不开眼了。
  “娘子,还早着呢。”金盏笑说,“奴婢和良儿前几日出去买年画,听那掌柜的口音像是岭南人,就随口问了问,原来掌柜的夫人是琼州的,他们这些年天南海北的跑着做生意,岭南的几个州县,他们摸的很熟悉,口音就被带偏了。”
  “琼州和交州,挨得近吗”
  “奴婢问了那掌柜,这两个州挨得不远,坐马车只要一天。”
  虞雪怜脱了外袍,金盏伺候她宽衣,手和嘴都不闲着,“奴婢想着娘子要给陆大人备衣物,问了掌柜,他说初到交州八成要水土不服,需得些日子适应。”
  良儿接话道:“娘子,金盏带着奴婢把金陵城的商铺贩子全问了一遍,可算找着这么一家去过交州的掌柜。”
  金盏吞吞吐吐地说:“奴婢是为娘子分忧。”
  虞雪怜笑道:“方才我还在想,怎么那般巧,去买一张年画就碰着岭南人了。”
  “娘子……”金盏嘀咕道,“娘子是在夸奴婢吗”
  虞雪怜回头,烛光把她的身影照在屏风上,她牵起金盏的手,莞尔道:“辛苦你跑这一趟。”
  她没出过金陵,不了解金陵以外的州县。
  唯有在金陵做生意的商贾或百姓,是从别的州县来的。
  金盏打听到的情况,起码让她心里有了底。
  到了初四这天,虞雪怜去陆府送包袱。
  陆隽此行怕是要在交州过夏,她给陆隽备了五件替换穿的短衫。掌柜的说交州阴雨不断,有时一连几天都不见太阳,洗的衣物很难晒干。
  “陆大人,这是祛湿的药包,那一罐装着清热祛火的茶叶。”
  虞雪怜把吃的喝的放进木箱。
  陆隽俯身,道:“我来收拾,你去坐着。”
  他的语气容不得人拒绝。
  虞雪怜点点头,其实陆隽的行李收拾的东西不少,也不缺旁的。
  但这一别,要隔一个春秋,何况他要在交州久住。
  送他衣物是借口而已。
  “爹爹说,待陆大人从交州回来,再定婚期。”
  陆隽应道:“抵达交州的那日,我会给虞姑娘写信。”
  虞雪怜说道:“陆大人,你在交州若是水土不服,记得把药包拿出来,让观言给你熬一碗喝。”
  陆隽做事不拖沓,包袱和木箱整齐的放在桌案上。
  观言他们在耳房收拾被褥,去交州有府邸住,他们不用带多余的东西,但被褥这种贴身用的,还是带自个儿的睡着舒服。
  陆隽落座,临行前,他要珍惜现在的共处。
  虞雪怜和他对视,却都不开口言语。
  最终,她败下阵来,陆隽的眼神一点也不冷了,灼热的让她下意识的要躲。
  虞雪怜鬼使神差地问:“陆大人,你会不会想我”
  话音刚落,她就后悔了。
  她问得过于直白。
  然陆隽说:“陆某会想。”他停顿下来,唤道,“穗穗。”
  虞雪怜滞住,说:“我也会想陆大人。”
  初五,陆隽动身去交州,高乘远骑马来送了他一程。
  “陆兄,为了教坊司,你说这值不值得”高乘远对着车窗,说,“若不是因杨阁老,你怎会被调到交州,他把功揽在内阁的头上,你倒是白忙活一场。”
  高乘远越说越不服气。
  陆隽让观言把马车停在路边。
  “高大人。”陆隽素来不愿用值得一词来衡量此事该不该做,可高乘远既问他,他便答复,“这值得在下去做。”
  高乘远无言看着陆隽,而后扔给陆隽一个酒囊,道,“我送陆兄的践行酒。”
  金陵到交州路途遥远,除去过年休沐的日子,陆隽抵达交州,已是三月上旬。
  县令衙门的官差为陆隽接风洗尘,要摆八桌酒席,被陆隽拒了。
  当地百姓听说新上任的县令大人是状元郎,稀奇的不得了,他们这儿总让人嫌弃是蛮夷之地,当官的都不爱来。
  这回竟来了一个状元郎。
  他们猜测,状元郎许是犯错了,被圣上派到这里当官。
  自陆隽到交州苍梧郡,没过两天,就开始断断续续地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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