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见两人起身,方才还躲在背后的人儿脚步一抬便蹿了出去,等叶晖回过神连影都不见了,他忍不住嘿笑道:“大哥,瞧你这冷冰冰的,把小姑娘都给吓坏了。咱们庄子里头哪个姑娘见到你不是脸红心跳一副羞答答的样子,倒是这小姑娘一见你跟活见了鬼似的,赶不及地就要逃。”
  叶英轻咳一声,略有无奈地看着自家弟弟,整个山庄里也只有叶晖会与他这般打趣了吧。
  他们是叶孟秋最长的两个儿子,年纪相差不大,小的时候便玩在一处,后来他被叶孟秋下令独居以后叶晖也时常过来串门,即便是当初那些并不顺心的日子也多有这个弟弟照拂,因此叶英对他比对别的兄弟感情都要好一些。
  名剑大会在即,叶孟秋比以往更加繁忙,剑帖已经相继送出,最后来的人是谁却未可知。叶英和叶晖上门的时候恰逢外客,两兄弟相看一眼便束手在外等候,屋内交谈之人所言甚欢,依稀听见叶孟秋称对方为“拓跋先生”。
  拓跋……可是拓跋思南?
  十年前藏剑山庄第一届名剑大会,名剑御神问世,当世最出名的五位剑客受邀前来,其中一人就是拓跋思南。当年的拓跋思南年仅十六,剑术尚未大成,以半招之差落败于公孙大娘,虽然最后未能赢得宝剑,却自此名声大噪,这十年里更是有成天下第一剑客的趋势。
  拓跋思南与叶孟秋说了一会儿话,便起身告辞,出门正好看见门边立着的两兄弟,叶孟秋也跟在身后,他看着这俩少年郎,笑道:“想必这就是叶庄主的两位公子了,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拓跋先生好。”叶晖忙低头作揖,对这名闻江湖的剑客自是有些好奇,第一次名剑大会时他尚且是个不知事的孩童,旧时哪怕见过也记不太清了。
  “若小儿能有拓跋先生一半的资质,这藏剑山庄日后便不愁了。”叶孟秋看见垂首站在旁边的叶英和叶晖,无奈长叹。
  拓跋思南呵呵一笑,拱了拱手,“叶庄主过谦了,我看令郎气沉如水,内息收放自如,想必已经得了叶庄主的真传,藏剑山庄也是后继有人。”
  嗯?叶孟秋愣了一愣,这是在说谁,余光从两个儿子身上依次掠过,又从叶晖身上绕回他到身旁高高瘦瘦的少年,敛下心神,他也拱手作别道:“拓跋先生谬赞了,叶某已经在庄内备下雅舍,供拓跋先生休息,夜里会在楼外楼设宴给您接风洗尘。”
  拓跋思南笑了笑,转身在藏剑侍从的引领去下休息,视线在叶英身上稍带,露出一丝微笑来。
  送走了拓跋思南,叶孟秋示意两个儿子进书房,入座后方道:“你们这个时候过来可是镇上出了什么事?”
  叶晖看着大哥,见他掏出袖中画纸递到父亲桌前,“前日在街上偶遇一人,见他背负刀具奇特便多看了几眼,不像是寻常之物,想请父亲参详一二。”
  目光甫一落到画纸上便深沉了起来,眸中闪过一丝锋芒,声音低了几分,“你只见到一人?”
  第5章 chapter 5
  “是。”
  扶案的手指微微用力,叶孟秋的双眉已不自觉锁起,“最近你们要在四处多加留意,并嘱咐庄内弟子加强戒备,以防有人暗中捣乱。”
  叶家兄弟从书房离开后走出老远,叶晖稍事松了口气,“父亲的脸色为何如此难看,那把刀有什么蹊跷来历不成?”
  “傲霜刀。”叶英望着庭前落花,清隽的眸光微凝,“恐怕是霸刀山庄的人。”
  叶晖一怔,久久不能回神。
  提起藏剑山庄的历史,江湖中人无一不会提及十年前那件津津乐道的事。剑乃君子,刀乃霸主,江湖上舞刀弄剑的人甚多,因此江南的藏剑山庄和北地的霸刀山庄一直是诸多崇武之人心中的圣地,可惜这一南一北两个地方从开始便始终处于敌对的位置。
  景龙三年二月初二,本该是霸刀山庄的霸刀令上门之日,但那天无论天南海北的江湖侠客都收到了一张藏剑邀剑帖,时间恰巧在他们接到霸刀令前一个时辰。叶孟秋以精心炼制宝剑为酬,举办首次名剑大会,而此日也正是霸刀山庄例行扬刀大会之日,霸刀山庄乃百年名门,藏剑此举,其时江湖中人看来不啻以卵击石。
  然而胜败岂无凭,兴亡谁人知,世事向来叵测难料,当年霸刀山庄竟然没有名刀问世,而藏剑山庄也因一把“御神”神剑正式宣告崛起于江湖。从那以后,藏剑门下与霸刀弟子多有冲突,但因为两地相隔甚远,倒不至于出些大事。
  如今霸刀山庄的人偏偏选在名剑大会的日子到了这西子湖畔,难道是要……
  接下去的几日,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相继聚集藏剑山庄,叶晖处事沉稳有礼,便跟在父亲身后迎宾待客,身为长子的叶英反倒落得清闲,每日在落梅居中看书观花。庄中流言又悄无声息地散开了不少,等传到顾心兰耳中早就变了味,满是对少庄主无能的失望和鄙夷。
  “那群嘴碎的家伙不老实做事就知道扯些闲话。”顾心兰听后着实恼火,“少庄主的苦衷哪是他们懂得的!”
  静姝正习惯性地趴在窗台看着外头淅沥的小雨,闻言乌黑的眸子转了转,继续寂静无声地发呆。一抹不同于翠绿的鲜黄色彩在枝头跳跃,两三声清脆的莺啼勾住了那道沉静的目光。
  厚厚的云层将天光遮蔽,细密的雨丝片刻不停地落下,把连绵不绝四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静姝看着在枝上来回蹦跶的黄影,焦急的鸣啼落入耳中,浅浅的红唇弯起,吐出一个清晰的字眼: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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