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学长”季夏咬了一下舌头，豁出去般，“学长，带我去黄昏沙滩拜托啦”
  “……”
  盛栩然愣了一下，不明白怎么一句命令的话被她说起来像小孩子撒娇，带着点可怜巴巴的祈求，让人不忍心拒绝。
  “行吧。”他站了起来，笑了一下，“下次还可以再说肯定点。”
  季夏轻抿了一下嘴，跟着他走去电动车那边，她回味了一下，好像说出来之后也没那么难说出来。
  两个人都在车上坐好后，盛栩然就启动了车辆。
  这里每个人都要带头盔，季夏觉得很好，刚好可以避免刘海被吹起来，要不然她还要总是用手去挡着。
  海边的风景好，这里的马路都被水泥砌得很平整，他们沿着海岸一路出发，海风吹拂，左侧是波光粼粼的大海，在这里骑行，仿佛任何烦恼都会消散。
  黄昏沙滩是看黄昏最美的一个沙滩，现在被开发了，人也很多，季夏四处逛了逛，拍了很多张照片，最后她站在大海边，望着海天，想象着外公的生活，有时出海，有时去潜水，有时去解救被鱼线缠住了海洋生物，在这个美丽的地方，度过了他的青年生活。
  他们在沙滩上坐了好一会儿，要回去时，季夏想在这里拍一张照片留作纪念，她瞟向盛栩然，心中挣扎一番，鼓起勇气更加直接地说：“学学长，帮帮我拍张照片。”
  盛栩然觉得她努力适应的样子挺好玩：“好的老板。”
  季夏也悄悄弯唇，这个世界上找不出第二个耐心鼓励她的男生了吧。
  即使他们还刚刚够得上朋友。
  她站在沙滩上，日落在她的身后，海水冲刷着她的脚丫，觉得十分惬意，她不会摆姿势，只是呆板地站着，嘴角露出腼腆又满足的微笑。
  但也许是她今天太多得意忘形了，她忘了，她是不能太开心的。
  忽然间刮来一阵很大的风，他们的衣服都被吹得鼓了起来，非常凉快，可是她的刘海全部被吹了上去！
  她还没来得及去遮盖，一整张脸就这样展现了出来。
  深粉色的印记这会儿变成了两只大的毛毛虫，狰狞丑陋地爬在她的额头上，把她本就不多的自信恶狠狠地给吃掉。
  她一时间愣住了，脸上的微笑僵住。
  盛栩然也没想到会忽然刮风，她的那个胎记很明显，刘海一散开就会看到，他那一瞬间想明白了她为什么每天都留着那么厚的刘海，为什么在水中永远会板板正正地带着泳帽。
  但他其实并不觉得丑，在她的刘海吹开的第一时间，他只是觉得她的眼睛很漂亮，水灵灵的，和天空一样澄澈，之后才注意到那两个胎记，相反她的脸本来就小，盖住厚刘海的时候脸都只有一点点了，五官的优势也藏在里面。
  他也没说话，因为他好像觉得他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样的胎记似的。
  下一刻，他看到季夏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要哭不哭的样子，低下头慌乱地双手整理着头发。
  “……”
  季夏其实不想哭的，本来在喜欢的人面前露出这个就已经很丢脸了，如果还哭的话会显得她脆弱、玻璃心，但她就是忍不住，她从小就爱哭，只是大部分时候都是偷偷的哭，这会儿有点忍不住。
  她趁着整理刘海的间隙擦了擦眼泪，但不知道要怎么才回到刚才那只轻松愉快的氛围，她也不敢去想盛栩然会说点什么，但她知道，他那么好的人，是不会嘲讽她的。
  可是，可是就是好难过。
  在她的心里，盛栩然是最珍贵漂亮的宝石，而她只是一个毫无存在感的次品玻璃。
  明明可以重新以玻璃去个他做朋友，现在却被他发现她原来是个很丑陋的玻璃。
  自卑从脚底迅速爬了上来，她的眼泪越擦越多，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忽然，她感觉前面站了个人，她擦着眼睛，努力控制住情绪，想假装没事，但眼泪擦不干净。
  盛栩然说：“你是因为那个胎记才留刘海的么？”
  他果然看到了。
  那个胎记小时候颜色更重，这两年妈妈带她去做了几次激光手术才变成深粉色，但还是那么显然、突兀。
  季夏怎么忍也忍不住，眼泪不停地掉，也没办法回答他，她怕一说话就会哭出来，只是沉默地用手腕擦眼泪。
  “我觉得你的眼睛和额头都很漂亮。”
  季夏愣愣地抬头。
  她知道他一定不会像那些人一样说她，但是他安慰她之后，她反而更难过了，她整个人都被‘丑’字环绕，根本不配和他说话，也不配和他在一起玩。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安慰你？”盛栩然的语气轻快，“那你就想多了，我可没这闲工夫。”
  他把相机给她，让她自己看照片。
  他以前经常帮秦雪拍照，技术还是不错的，在她的刘海被风吹开的那会儿他拍了几张照片。
  季夏瘦，脸也小，其实很上镜，风把她刘海吹起来的时候，整张脸暴露，五官也许还没长开，但十分秀气，眼睛格外好看，鼻子也挺，比她平时漂亮得多。
  季夏也没想到他拍得这么好她的眼泪都忘记留下来了。
  “有人因为你的胎记说过你么？”
  季夏小声抽泣了几声，轻轻点头。
  有很多。
  在她小时候经常有。
  他们说她是丑八怪，是被诅咒的人，说早晚有一天会有鬼找到她把她抓走，孤立她、欺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