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虬髯男子面无表情听着,惜字如金一言不发。
郗瑛稳住神,反正事已至此,她完全豁了出去,面部红心不跳瞎编一气。
“我与红福看了没几眼,*便被仆从赶走,郗氏的车马也准备离开,恰好那时,乱民来了,郗氏仆从众多,将乱民打走,他们的车马离开了,我与红福被追得掉下了悬崖。”
郗瑛眨了眨眼,格外真诚地道:“恩公若要寻郗七娘,他们一行应还未走多远,若快马加鞭,应当追得上。”
事到如今,郗瑛能肯定虬髯男子不清楚她的身份来历,她倒是猜到了他的身份。
端看四周的禁卫阵仗,要是朝廷的贵人,无需借她的名号,进出平江城,比自家后院还要容易。
虬髯男子八九不离十,就是红福口中所称,北方宁氏叛军了。
只不知他在宁氏的具体身份,不过看赵先生以及底下一众人的态度,他至少也是宁氏数一数二的人物。
尚书令位同宰相,要是宁叛军知晓她是郗尚书令的女儿,肯定不会放她走。
虬髯男子一瞬不瞬望着郗瑛,终于开了金口:“这就是你所言重要,定要当着我面,亲口告诉我之事?”
郗瑛沮丧透顶,看情形,平江城已经被宁氏占领,去官府找人送她回京的路已经行不通了。
她身无分文,乱世路上到处都不太平,凭着她与红福两人,出去就是死。
平江城既然已经到了叛军之手,看宁叛军雷霆万钧的气势,他应当很厉害,短时日内应当不会打仗。
大隐隐于市,郗瑛准备继续留在平江城。
待仗打完后,要是朝廷胜了,她就是郗七娘。要是宁叛军赢了,世上再无郗七娘,她就永远成了阿先。
现在天已经黑了,她无处可去,外面肯定还乱着,她无论如何都要再留一晚,待天明后再离开。
郗瑛道:“对我来说,只要与恩公有任何的相关,便是天大的事。”
虬髯男子眼神沉沉,郗瑛赶紧道:“恩公忙,就不打扰恩公了。我这就回院子去,绝不乱走打扰到恩公,天一亮,我马上就走。”
郗瑛起身,小心翼翼从虬髯男子身边绕过,见他没有出声,赶紧加快脚步出了门。
红福落后一步跟着走了出来,两人一起走出垂花门,郗瑛朝她们最先住的垂花门方向走去,也无人拦着她们。
垂花门的大门半掩,郗瑛推开门,院内未曾点灯,空无一人。
郗瑛关上门,顺手插上了门栓。背靠着门,她只觉着全身无一处不痛,缓缓滑座在了地上。
红福吓得赶紧来拉她:“阿先,你怎地了?”
吃饱之后,郗瑛听到阿先,终于有力气笑了,只是苦笑,她道:“我没事,就是暂时活了过来,想喘口气。”
红福稀里糊涂跟着郗瑛,稀里糊涂吃饱了饭,还不用被夜里赶出去,对郗瑛佩服到了极点。跟着她一起坐在了地上,郗瑛望天,她也望天。
夜空中依旧星河璀璨,风吹到身上冷嗖嗖,郗瑛缓过了半口气,叫上红福进了屋。
红福勤快得很,摸出火镰点亮了灯,升了小炉煮了些水。两人略微擦洗了下,喝了些热水,前去歇息。
郗瑛对红福叮嘱道:“不要睡过了头,明日我们天蒙蒙亮就离开。”
红福道好,“我也不困,夜里就不睡了,三更天就叫阿先起床。不过阿先,我们要去何处?”
郗瑛也不知道,“先出去了再说,总能找到容身之处。”
红福哦了声,不再多问。待郗瑛歇下之后,她熄了灯,到外间榻上守着。
郗瑛做了一整晚似是而非的梦,被红福唤醒时,人比没睡还要累。
红福将瓦罐余下的清水烧热了,郗瑛只漱了口,随便擦洗了下眼角。
她们的头发散在脑后,红福跑去屋外,折了两根桂花树枝当做发钗,道:“阿先,我帮你将头发挽起来。”
郗瑛抚摸着自己的脸,再看红福脸上的肿胀已消退得七七八八,拦住了她道:“不用了,丑些无人看。”
红福立刻丢下了树枝,郗瑛与她走出屋,空气冰凉,天际泛起了清灰。
郗瑛深吸一口气,昂首挺胸朝大门走去。红福赶紧跑在前面,取下门栓,拉门。
门没拉开,郗瑛呼吸微窒。
红福使劲再拉,门外一阵叮当撞击。
门在外上了锁,她们,又被关了起来!
第4章 阴差阳错
赵先生肃立回话,宁勖沉默着,手上把玩着一支通体碧绿的玉钗。在他面前的案几上,还摆着零碎的荷囊等闺阁小娘子随身之物。
“马车挂在了山腰的树上,车上有郗氏徽记。看情形,应当是拉车之马缰绳被斩断,马受惊逃走,车掉下了悬崖。算着时辰,前两日郗道岷一行,恰好经过平江城。只这辆马车里可否有人,是何人,在下就不甚清楚了。”
“是郗七娘。”宁勖肯定地道。
赵先生愣住,接过宁勖递来的玉钗,拿在眼前仔细观看。
宁勖道:“钗尾的芙蓉徽记,来自弘农杨氏,郗七娘的母亲姓杨。”
弘农杨氏曾经是世家大族,经历朝代更迭,如今早已没落。
赵先生神色为难,说话舌头都打结:“那公子可是断定,所救之人便是郗七娘?”
“郗氏伪善,见利忘义,道貌岸然。她深肖其父,狡诈,郗氏一门皆无耻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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